一
小丽和小强住一个大院,从小就在一起玩儿,两人同是校运动队的男女主力,常在一起训练,互相飚着劲儿练习。小丽是学霸,目中无人,嘴上更是不饶人,常惹来些麻烦,小强则经常帮她出面摆平那些找上门来的混混。
一次训练晚了,小丽疲惫地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大家已经走远了,她像往常一样悠哉游哉地往家走。路过一片小树林,忽然发现有人跟着她,她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跟的更紧了,她跑了起来,一不留神,绊了一跤,她啊的叫了一声,突然害怕起来。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小丽,把手给我。”是小强看她没跟上来,折回头来找她了。她爬起来回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了。小强问你看什么呢?小丽笑了一下说没看什么。
后来高中时小丽考上了市重点,小强去了县里的一所中学,常常给她写信,讲他的所见所闻,和周围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小丽每次都盼着他写的信,却从未回复过。后来各自上了大学,小强依旧写信,但少了许多。毕业后小丽去了北京,小强留在了本地,几乎失去了联系。只听同学说小强结了婚,妻子很漂亮,但并不幸福,常常吵架,甚至动了手,有人传言是为了小丽,小丽听了撇撇嘴,“怎么可能?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后来小丽移民来了加拿大,结婚生子。开始时和睦融融,后来却常常为一些小事吵架,后来发现小事隐藏着大事。生老二的时候赶上过年,她老公却回家过年去了,丢下小丽和不会开车的姥姥姥爷。冰天雪地,小丽不忍父母坐车去买菜,开车带他们出去,因为路滑撞了一次车,只好继续让父母坐车去买菜。
再后来小丽回国同学聚会时听说,小强得了血癌,做了多次手术,勉强维持,好像时日不多了,好在儿子大了,也懂事。同学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她摇了摇头,你代为问好吧,我不去打扰了。回到家,她找到他给她的那些信,还有她的日记本,里面有不少是写他的。她翻了几页,泪水不住的流着,找了个脸盆,都丢进去烧了。
几年后,等孩子大了一点,小丽在电脑中发现了老公这几年的聊天记录,竟然分门别类保存完好。两人离了婚,小丽回国创业,很快有了自己的公司,赶上了商业大潮,有了称心的团队,过上了幸福的单身生活。
二
大明和小雅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俩人认识了才知道,小时候原来是同一个大院的,却好像从来没见过。两人上下班常常一起坐车,一路有说不完的趣闻轶事。
一次舞会中途,小雅说屋里太热了,大明拉着小雅跑了出来,俩人来到一片小树林,凉风徐来,舒服了许多。大明拉着小雅的手,却不说话。小雅停了下来,“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但那人已经结婚了怎么办?”大明想起话剧《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里的一句话,便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恨不相逢未嫁时呗!”小雅沉吟片刻,“你知道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吗?”大明心里一惊,背上一阵发冷,额头却沁出汗来,低头说“不知道”。两人找了块地坐下,小雅讲了她的故事。
小雅原来的男朋友是补习班的英语老师,比她大五岁,帅哥,常带她出去玩,看原版电影,英语进步很快。有一天,他说他要出国了,申请了很久,签证终于下来了,问她能换到美金吗?小雅摇摇头,忍住了眼泪。一周后他告诉她,他要走了,想庆祝一下,问她晚上有空吗?她咬咬牙,“可以”。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英语老师走后不久,小雅接到一个电话,约她出来见个面。她很奇怪,“我们认识吗?”“不认识,但你认识大明吧?他出国的美金是我给他的,他那点钱根本换不了多少。”
一见面对方就笑了,“难怪他不往我那里跑了”。。。但她俩却一见如故。他们是大学同学,她毕业后去了外企,他回来教书。“他一心想出国,出人头地。”她跟小雅后来竟成了朋友。
大明默默听着小雅的故事,突然问,“要是他现在回来了,你怎么办?”小雅咬了一下嘴唇,“那可不好说,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说完调皮的看了大明一眼。“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还想结婚吗?”大明茫然的问着,内心却还希望着。她淡淡的说,“中国人结一次婚不容易。。。”
几年后,大明移民到了加拿大。有一天,突然接到小雅的电话,“我们也要移民了,一家三口都来。能不能帮忙找个房子落脚?“大明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登陆时请同学找的又贵又远到处蟑螂的高尚博文,住满了一年终于搬了出来。“这边房子其实很好找,你先住旅店或接待站,我带你们去找房子。”小雅很不高兴,以为大明不肯帮忙,后来去了另外的城市。
多年后再次见面时才得知,小雅的老公把她和孩子放下就回国了,移民监坐满了,婚姻也完结了,她老公没有给她和孩子一分钱。好在她自己上了学,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自己带着孩子生活。大明于是明白她老公为什么不带她来这个城市了。
小雅周末还要加班,两人就此道别。她在门口目送大明离去,大明打开车窗,挥手而去,没有再回头。
三
他和她是在庐山认识的。他一个人旅游,她和同事们在一起。他路过,她请他帮他们照合影。他认真地照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她发现他们原来是老乡,就问“你有伴儿吗?不如和我们一起玩儿吧?”
和她在一起,他似乎也变得开朗起来。他发现她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很近,试探着问其他人,“他俩是?。。。”“不是,都是同事,他俩比较要好,哈哈。”得到了证实,他开始不经意地照相时“碰巧”和她站在一起,上山下坡扶她一下,主动和她聊天接近,给她照了很多像。下山了,他借口把相片洗好后寄给他们,要了她的电话和地址。
回来之后通了几次电话,她是团支书,常说要请他来跳舞,他不会跳,却总以加班来推托。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她总是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来电话,送给他开心和安慰。同事总是高声叫着他的名字,“电话!女的!”“哦,越忙越添乱。”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一次他去她公司附近办事,打电话给她,“你办完事来公司找我吧”,她跟他说。
她下来接他,“我手头还有点事,你先上去喝杯咖啡。”我上去看见没几个人在,大概都下班了。“你那些同事呢?”“你说上次出去玩的?他们都在楼上。”他端着咖啡,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你就坐边上这桌子吧,这里没人。我忙完咱们去吃饭。”
他们下了楼,突然下雨了。“上我那儿随便吃点吧?”她说。
这是她公司分给她的宿舍。“你先坐,我去冲下脚。”他看着她白白的长腿在水池里冲洗着,忙转身坐在桌子边。
她下面给他吃,他们边吃边聊,她认真的听着他讲公司里的事,听到她来电话时同事的玩笑不禁咯咯的笑出声来。
她接了一个电话,神色有些异样。“有事啊?”他问,“他一会过来”,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你吃你的。”“我吃好了,我帮你刷碗吧。”“不用,你放着吧。”“那我先走了,一会儿雨下大了。”“好,我送你。”
他们下来一看,雨越下越大,像瓢泼一样。“你先等着”,她打着伞出去叫了出租车,他跑出来,她已经和司机谈好了价钱,给了钱。“你没带伞,拿着吧。”“不用”,他推脱着,“我还有,快上车吧,到家来个电话。”他上了车,车开了,她站在雨中,朝他招着手。
他回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打BB机呼叫她,她很快打过来,“我到家了,你怎么样。他说。”“我也跑出来了”,她笑着说。“怎么回事?”他莫名其妙,“他没来吗?”“来了我才跑的呀!”原来他们又吵架了,这次她彻底逃了出来,跑到另一个住所。夜深了,他们聊了很久,他默默地,没头没尾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故事,有时像哭,有时像笑。他不禁说,“你还好吗?我去陪你吧?”“不用了,太晚了。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这里就我一个人,虽然什么东西也没有,但也没人知道,你安心睡觉吧。”
过来两个月,他的移民批下来了。他呼叫她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过来后他给她写信也没有回音。后来BB机也淘汰了,他记得她说过可能也会移民加拿大,按着电话本的同名同姓打电话,可惜都不是她。她给他的伞那天风大刮坏了,她送的闹钟带过来后用了几年,后来让室友弄坏了。他气得扔了闹钟,赶走了室友。
四
戴老板在歌坛有一万多粉丝,随便上了咳嗽一声都有成千人收听,几十人呼应。她不是名人,歌唱的可以,但也不是了不得那种。貌不靓,胸不丰,凭的是率真,幽默,搞笑,任性的豁达和才情。
就是这样一个奇葩,一下子突然消失了也会让人焦躁不安起来。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大家其实都不认识。最后一次露面是登机前在候机楼哼唱的歌曲,一个号称她老公的人说她出国治病了。什么病不知道,大家都祝福她吧。一个很闹腾的陌生人突然静音了,仿佛电影《卧虎藏龙》的最后,章子怡在桥上的纵身一跃,悄无声息,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等着落下。
那天,她老公发了她库存的一首歌曲,是戴老板用日语翻唱的日本歌手中孝介的歌曲《各自远扬》,唱的凄凄婉婉,催人泪下。我心中豁然开朗,有些人相隔万里,远渡千年和你相遇,可能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陪你走过一段荆棘。
我又想起了李叔同和弘一法师的故事,还有他那首在《城南旧事》里听到的歌曲《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据说两个母亲争夺孩子,先放手的是孩子真正的母亲;两个女人争夺爱情,愿意放手的可能是真的爱情。分别是愁苦的,特别是互相心灵上有所寄托的人的分离。然而我更喜欢中孝介这首《各自远扬》。如果说李叔同的《送别》唱出的是无尽的伤感,那么《各自远扬》唱出的却是希望。愿我们分别后,扬起无论是崭新的,破旧的,还是缝补过的,摇摇晃晃的风帆,各自远扬。所谓: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初许下的约定
是我们心中描绘的
想像中未来的颜色
我们踏上各自的
各自抉择的道路
在未来的某日绽放笑容
直到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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