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油管将著名电影导演王小帅的访谈节目推到眼前。平日极少看影视作品,这次被偶然地推上前台,可能有内在联系,这才把访谈看下去。
这一看不得了:他谈到了他的处女作《冬春的日子》的创作。这电影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了,30年前的禁片,还真能找到。电影描写了八十年代北京的一对青年美术教师的故事。他们身处于画架、画笔、油彩、画框所环绕的凌乱画室,一下子把我带到回了八十年代初,那值得回忆的一幕。
C是我学生时期的同学和好友,居住不远从小学就认识,可以说是发小了,后来考取了美术学院版画系。在校期间忙于学习和各地写生,偶尔回来时我常去探望。对他家人也十分熟悉,小学就常到他家玩儿。他的父母都是四野老兵,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性格直爽也健谈。
虽不是雕塑专业,但书架上有一尊自己的头像,十分醒目。除雕塑外还对油画情有独衷,记得我们聊过列宾。当时我在正规地学摄影,基础课讲的透视、构图和用光(美术称为色彩)等与美术有相同之处,时而聊米勒,偶尔侃罗丹。我能在卢浮宫看上八个小时(还没看完)的油画和雕塑的“功力”就是那个时候打下的。
一次相见时他神秘地说,与女友(此时才知有女友)正搞一个室外雕塑。说起这项目来头不小:黄埔同学会为周恩来的母校捐赠一座群雕。为的是表达黄埔后人对周总理的怀念之情,这节目按现在的语境可就是“政治任务”,让我去拍摄几组工作照作为纪念,肩上忽然有了“担子”。
怀着从未见过雕塑过程的心情和对他女友的好奇,大老远的跑去了工作室。女友是中央美院雕塑系的学生,厉害吧。眉清目秀,稳重干练,言语不多且时刻沉浸在创作中。她也准备出国留学,与电影中的女主角相似。
南开中学提供了画室和宿舍。画家是不分白昼的工作狂,通宵达旦是常态;干脆就吃住在了工作室。记得这场所不是教室,雕塑要搭架子,好像是个小礼堂之类的。
再看这环境,简直就是乱糟糟的,和电影的场景一样。地上一堆堆的类似泥土的东西、铁丝铁片和零乱的木头枝条,还有铁桶,手铲铁锨之类的工具,好比一个装修工地。
再看他们除去脸上以外,身上的围裙满是斑斑点点更像装修工,登高爬梯也像架子工。和电影里不一样的是用电热杯煮方便面,碗筷随便乱放还有成包成堆的方便面。书桌代替饭桌,学校就是不缺桌椅。角落里用椅子临时架起了几块木板+简单的卧具,“床”就被创作出来了,这环境与电影更相似。看来艺术家的共性是工作室=卧室+厨房兼饭厅+书房+工作间。
雕塑的创作不仅要有艺术的构思,更要有生活的激情;年轻人的节目就是丰富多彩。旁边几个纸箱子里堆放着换洗的衣物、书籍和画册,这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换下来衣物的样子。
我当时拎着一台借来的,现在都看不见的YASHICA相机,那个年代日本相机足以“招摇过市”了。因为是工作照不需要摆拍,过程很顺利,几组下来就告一段落,说好等到剪彩时再来。
时光很快等到了剪彩的时刻,我还傻乎乎地想像着场景。现场一看,正规媒体早已就位,我们只能是以宾客身份出席。这回见到了黄埔后人真面目:一片白发苍苍,腰杆儿板儿直。
同学毕业后去北京发展了后就断了联系。十几年前还看到他在北京方庄艺术家园的活动消息,照片上还站在C位上指指点点。
记得在2002年夏,也就是约20年后一个去南开中学办事的机会,想看看当年的雕塑的样子。在校园内极目远望,没见着;,便询问了招生办的老师。回答是去问校史办(学校是有年头的)。这校史办不常有人办公(哪有人会来查看校史的),也没人。
心想,可能是移到某个看不到的地方,如同多伦多旧市区的改造时,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雕塑、石碑、建筑造型等等有艺术含量的作品,统一移除到湖边的公园Guild Park and Gardens,供人们观赏。但愿这座雕塑能成为黄埔后人及我的同学,连接南开中学及周总理的桥梁,得以流传。
当年的照片是自己冲洗(胶卷)和洗印(照片),学摄影时有美术、暗房、冲印等课,哪像现在的电子化。当年的照片出国时没有带来,与众多照片一样在拆迁时不知所终,唯独留下并成为永久纪念的是与他在一艘大型轮船上的二人合影带在身边,每每看到引发回忆。说到这艘轮船就又与周总理有了联系。
这艘大型挖泥轮是周总理用几吨黄金从荷兰购买,全国是最先进的。另一同学引以为傲的是轮船技师,我们是去登轮游玩儿,看看洋家伙到底长是啥样子时拍摄的。八十年代初这硕大的块儿头,无论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不幸的是这徒有其表的家伙于1990年6月18日被另一货轮撞沉于黄海,倒扣在23米深的海底。一位名叫张书通的船员(同学知道他),在船体的气垫层与死神搏斗了125小时被潜水员成功救出,创造了奇迹。
通过王小帅的作品,再次萌发了与同学联系的思绪。由于拆迁无处可寻,无人可问。网上的报道也只是新闻,没有联系方式。只好向其母校的美院发出“寻人启示”。值此,感谢油管“高质量”的算法和恰如其分的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