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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但是，能够遇上土匪，而且是一帮，实在是很多人一生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南地北的走过很多地方，接触过很多很多的人，就算不是全让我感动，也最起码是挺友善的各自相安无事。
或许注定此生有此一劫吧。
（一）
如往常一样，拎着我的小包，飘着我的长裙，扬着我的长发，在风和日丽的大街上，悠然行走。
一向是随意自然的，闲闲地漫无目的。
不曾注意，身边的目光。
直到感觉，已经有车缓缓地跟近身边。
“请问，月湖怎么走？”
一个剃着极短发的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月湖？这边没有这个地方啊，奇怪！在这个地方少说呆了二十几年了，但是对它的了解程度，呵呵，不敢恭维。
“好像没有吧，嗯，有可能在东面，喏，那，有个新开发的风景区，你去看看？”
整整调皮滑落肩头的黑发，收回迷惑的眼神，微笑着继续着自己的路。
车，滑过眼前。
嘿，好家伙，咖啡色的Bluebird。我喜欢。
随意走在欣长的河边绿荫道，随意的看看绿树夕阳，听河里有点古老的机帆船“啪啪啪……”“啪啪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就那样的宁静而美丽起来。
“嗨，你好！”
咦？不是刚才那个问路的男子吗？迷惑的看着他。没找到？
“来走走，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哦？” 这样的情况，对于我，很正常。我看定他，笑意渐转深浓。
他的头发，极短极短，离头皮只寸许，与光头没多大的差别。也就是一米七出点头的个子吧。带着一副黑丝边眼镜，度数不浅。看上去有点特别，特像那种土匪窝中的军师类的人物，冷酷刚毅群中的温柔阴险分子。我忍不住笑了。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在夕阳的光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知怎么，特别喜欢Bluebird那种流畅静逸的美。
我看得有点痴了。
“想不想让它带你去兜兜风？”他问。
“好啊！”我有点惊喜。
打开车门，哇！咖啡色的座椅咖啡色的靠垫咖啡色的方向盘……整一个洋溢着浓浓馨香的咖啡园。我深深陷入。
我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男人。怪！
“你的车好美。”我忍不住赞叹。
高速公路上，Bluebird快速地行驶着，两边的风景如一张张快速转换的幻灯片。风从车窗外猛灌进来，我几乎窒息。
我的头忍不住一次次探出窗外，欣赏着从身边飞驰而去的各种不同的车：
美国的Cadillac（凯迪拉克），车内布置具有现代气息的Mercury（三星）、Villager（田园）、大众公司引进法国技术的Citroen雪铁龙，日本的本田序曲、几年来基本无变化的Accord（雅阁）、凌志、奔驰，韩国的Hyundai(现代)、具有独一无二经销网络的Daewoo大宇，与奔驰差不多标志的德国Mercedes（梅赛德斯）……
“你看，Ford（福特）公司的Thunderbird（雷鸟），和你的双胞胎呢，嘻嘻。”
“哇，Corvette！雪佛莱！它在敞篷车的行列里独领风骚呢！”
“嗨！宝马！德国的Z3/2.8跑车，你看，它的车体何其刚性，行驶又极安静极安静。”
好家伙，一辆超长豪华型林肯从身边一闪而过！
…… ……
Bluebird一路上追赶着各种各样的车，普通的，顶级的，特棒的，大开眼界的，跌破眼镜的，臭如烂泥的……
我是那样简单的快乐着。
（二）
下得高速，车在宽畅的公路上缓缓行驶，天突然变起脸来，乌云大片大片地迅速盘住头顶，哇，下雨了。雨三三两两大滴大滴打在窗玻璃上，“快”我忍不住喊起来。
车如离弦的箭，在路上呼啸着，终于《生命交响曲》渐转激昂，雨，倾盆而至。
雨水迅速地积储在公路上，车子驶过，从轮胎两边飞溅起来，哗哗哗地四处窜开去。公路边的冬青倾倒四散、花枝乱颤花瓣零落，已有三三两两的车无法前行，索性靠边停下。
雨刮器拼命地工作着，仍旧看不清前面的景象。到处是水。
Bluebird还在坚定地行驶，一如他坚定的脸。
我看他。他的嘴角泛上不屑的神情。突然就那样，心定了下来。
终于，雨渐渐的小了。咦？这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怎么能往上窜呢？
许多条细细的雨水，在眼前快速的向上延伸，跌落下去，去了又来，去了又来，前赴后继的，不肯停止。如此固执！像极了我。
“有时间一起晚餐？”我扭过头，看他。
他的脸、鼻子、嘴唇是那样刚毅的曲线，与鼻梁上的眼镜格格不入。
不了，他的嘴角泛起笑意。不过，很僵硬的那种，别扭。
（我想不到那会成为一种别致的景象，在我以后的生活里常常出现。）
（三）
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斜进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我懒懒地伸了一个腰。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肚子已无数次的“咕咕”乱叫了，而此时，它的抗议显然微弱无力。
拉开冰箱，天啊，粮尽弹绝！惨！
赶快刷牙洗脸，穿上一袭棉布衣裙，胡乱扎起那把海藻，走出家门。呵呵，太阳已经当空啦！
有车子轻微的刹车声，停在耳边。
那辆熟悉的Bluebird。那张刚毅的脸。
拉直已被打开的车门，我坐进去，望定他。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什么都不用解释。
“凤爪，黄瓜，清炒小白菜，煎饼，咸豚炒鲜鱼，两份菜饭！”
呵呵，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我保持着不出声。
突然他的手机在空荡的餐厅里很突兀很霸道地响起来。
“好，马上到！”
“不能吃了，有事。”他一把拉起还在囫囵吞枣的我，往外走。
“等等，等等，我的包！”天啊！
一路上，他的脸色很是严肃。我不敢出声。
车子飞速的经过很多陌生的地方，约一小时后，驶进一家花园式住宅。不知怎么的，感觉它有种沧桑的美丽。
“呆在车里，别出来。”他轻声说，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很快，他从玻璃门里出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一样的发式，那种刚毅更甚，没有一丝温柔的味。
当那人走过Bluebird，冷漠的眼神透过窗玻璃时，我一个激灵，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们坐进前面的车里，黑色的全手工制作的MORGAN PLUS 8，4.6升 V8发动机，具有极强劲的加速效果。匆匆驶出花园住宅。
我无聊至极，溜下车。空无一人。我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后院，满是墨竹岩石，有两棵一人高的树正开着奇异的花，从未见过，触摸它尖尖细细长长的叶，难不成是铁树？铁树千年才开一次花啊，我呆立住。
角落的一边，有一大丛豌豆花正怒放着，黑色的花蕊与这幽雅的花园格格不入。我沉思良久，不明所以。不去管它。
三三两两蝴蝶飞来飞去，我像极了一个孩子，放肆地在花园里捉蝶闻香，折枝攀岩……不亦乐乎。
终于，我疲倦。回到车里。一会儿，沉沉睡去。
感觉到有人正抱起我，我睁开眼睛。
还是那张脸，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温柔。我连忙从他的怀里滑下。
“瞧你，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
天已经昏暗。怎么能不睡过去？我腹语，嘻嘻。
我跟着他穿过玻璃门，宽畅的大厅，回旋的楼梯，简单的摆设，清晰的线条。
“这是小姜。”我极有礼貌的向他问好，微笑，伸出手给他。
而，这个男人，用他冷峻的眼直视我。
面前这个直视我的男人，眼神深不见底，脸色黝黑，左脸颊上有一道疤，不深却很长。眉毛深浓，冷漠如一尊雕像。
迎着他的目光，我分明感觉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份疲惫。
（四）
他拉着我的手，走在我陌生的沿街长堤上。
长堤上，点点灯火，绿树成荫。
“小姜，阿胖，野猫，我，我们四个人……”
我依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讲述着他和他朋友的故事。这其中的纷繁曲折惊心动魄，让我好几次不禁唏嘘，倒抽冷气。
五）
阿胖，是四个人中最能打的。现在的他整天熏着油烟，胖胖的有点滑稽。可那时的他，呵呵，灵活得你简直不敢相信。
他在念初一的时候，和高三的一帮子男生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道怎的，就吵了起来。见着他们人多势众，他瞅着当儿一溜烟的翻过学校的墙头跑了。正当那帮小
子得意洋洋哈哈大笑的时候，大概就五分钟光景吧，阿胖出现在那堵墙头根前，双手提着两把菜刀！
他喊着朝他们冲过去。为首的那个男生转身就逃，阿胖就在后面追，提着那两把菜刀，疯狂地追过整整两条大街。那男生吓得以后都不敢进校园，每天要几个人陪着。
现在的阿胖，在我们这边最好的一家餐馆里当厨师，有机会带你去，整天挥动一把亮晃晃的菜刀，烧的菜，特别是鱼，特好吃！倒是把一把刀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圈子里的朋友送他一副对联：
前半生，拿刀砍人；
后半生，拿刀砍菜；
横批：纵横江湖。
呵呵。
野猫，祖籍山东，老爸曾经是我们当地公安局的局长。他老爸因为这个常常打架打伤人家的儿子，仕途一路下滑，最后被调到看守所。
最厉害的一次，要算和武警打斗的那次。
那天，野猫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前溜达，他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今天晚上会和他的男朋友一起出来看电影。
当那女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去拉她的手，女孩的男朋友出来阻止。于是一场打斗开始。
那女孩的男友是武警，曾经在省城获得过散打第二名。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那天，野猫没打赢，双方都受了伤，为此，他一直为自己的技艺不精耿耿于怀。因为他从来就是赢的。
于是，当《少林寺》在这个小镇上流传开来时，野猫找上阿胖，两个人从家里赶到“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河南嵩山。
二年后，两人重返镇上。
当阿胖野猫重返镇上的时候，小姜已经在这里打出一片天下。
在一次面对面的硬碰硬后，他们佩服小姜的智慧和胆量，心甘情愿投入小姜的手下，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准备共同创一番天下。
小姜，小的时候很温顺，虽然他皮肤黑，但是五官极秀气，很斯文，而且特聪明，是学校里的学习尖子，班级里的黑马王子，一直是爸爸妈妈的乖儿子。在他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突然天地全变了。他父母亲不知道为了什么整天闹矛盾，后来吵到各自一方。自那以后，老师同学对他另眼相看，他的脾气开始孤僻、暴躁、倔强而又好斗。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和小姜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他姐姐是我同学，所以我们常常接触。
一次，他满脸是血的跑来，我知道他又打架了。
我一声不吭，帮他把脸上的血擦去，我想这样下去不行，这小子非得被人家打
死。于是，就给他出计谋，教他如何运用智慧去打败那些比他高大的男生。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一点就通。在以后的日子里，运用他一级棒的头脑很少再有挂彩的时候了。
初中毕业后，他带着一帮小子在镇上混，平常人谁敢惹？
看到他脸上的刀疤了吧，那是一次和临镇的一帮小子火拼留下的。临镇的那帮小子太不像话，几句话不和，双方当场就拼打起来，一路追着赶着拿着菜刀挥砍着。小姜为了救一个手下，不当心脸上被砍。那场景，悲壮美丽。你无法想象。
（六）
我听得胆颤心惊。虽然这几年我走南闯北到处跑，但是，这样的场景，真的只有在那种蛊惑仔的剧情里才能见到，但是，剧情毕竟是剧情，我想象不到的是，在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一帮人。这样贴近。触手可着。
我侧过早已不经意离开他肩的脸，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夜色里，那种轮廓分明，那种沉静冷漠的刚毅仍然令我心动。
但是，我能去亲近他吗？
我要怎样的去面对？
他望了我一眼，继续着他的讲述。我想他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七）
自从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之后，那帮有钱人就会找上你。为了生意上的纠葛，为了情感上的外泄，为了解心头之恨……
我们这帮人怎么生存？自然也就离不开这。所以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我们在一起偶尔谈起过去那段经历的时候，小姜老是会说，自己所犯的事，就是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记得那次，小姜犯了个大案，他跑到老乔那，这个人我等会给你介绍，老乔为他安排妥当，连夜送他逃到东南亚。
第二天，公安局的局长找到老乔，问老乔要人，老乔说，你要抓小姜，先把我抓了去。这件事就此罢休。
老乔，是我们当地最有钱的人。每年纳税上百万。最近这几年发展更快，可能有不止上亿的资产。但是，不幸的是，年事渐高的他，却是愁着事业无人接手。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真正符合要求的。老大绝对聪明但是没有亲情没有人性，手里经营的事业起落太大。老二整天在外面混，没钱了回来拿点，从不理家里的事。老三倒是比较老实本分，但是，不是搞企业的料。女儿呢，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所以老乔把小姜当作儿子来看的，他特欣赏小姜的头脑和那股做起事来拼命的劲。当然，小姜也就真的像儿子一样，只要老乔叫，哪怕只是喊着去喝茶聊天，小姜二话不说，马上就到。
今天下午，是老乔公司里一帮民工闹事，闹得很凶。当我和小姜两个人赶去的时候，那些民工已经把他家的门给砸坏了，如果再晚点到，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
那些民工也太不象话，就只是少发了点工资，与实际答应的报酬有一点距离而已。不过他们也没得到好处，小姜与他们谈判的结果是他们必须把砸坏了的门买个新的重新安装上，缺的报酬下个月补上。
等事情处理完回来，你却是在车里睡着了，你的睡相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纯真无邪。
（八）
我仰躺在草地上，黑夜里，层层的白云在霓虹灯下漂浮在空中，极缓极缓地移动着。星星很少，仅有的几颗明亮地闪烁着。有点凉意。
他脱下外衣。来，盖上衣服，当心别着凉了。然后，他也仰躺下来。
二年前，一个不经意的偶然，小姜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纯纯的，像是不染尘间烟火的。在那个女孩面前，小姜变得令我们很陌生。
但，她确实是一个好女孩，不管父母如何反对如何威胁她断绝来往，就是铁了心要跟着小姜。当小姜第二次犯事出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对他说，我等你回来，但是回来后的你一定答应我不再打打杀杀。
但是，当小姜回来，那个女孩子却是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小姜出去后，女孩的父母把女孩子带到了香港，不许她外出，并很快选了一个在她父母看来很门当户对的男子逼她结婚，以死相胁。
女孩无论如何不同意，趁外出拍结婚照的机会，偷偷溜出去，却是太匆忙被门前飞驰而过的车子撞到。
那女孩的名字叫阿月。
（恋爱中的女子啊，是如何的坚定。）
从此，小姜决定远离江湖。
金盆洗手后，小姜自己开了个厂，做正经生意。野猫呢，在外地成立了一个公司。我呢，帮着小姜打理企业。
小姜的花园里种着一大丛蚕豆，黑色的花心。那是阿月留给小姜的。阿月常说，黑心冷酷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就像这黑心花。金盆洗手的那天，小姜重复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水。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
但是，阿月的话，小姜一直记得，我知道他将会永远记得。
每当蚕豆花开的季节，小姜每天会带上一株黑心蚕豆，还有满车的香水百合去
阿月的坟上，阿月生前最喜欢百合，一呆就是一下午。
（后来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黑心蚕豆花的故事，知道了蚕豆花黑心的由来。大致意思如下：
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婆婆，对待自己的媳妇很凶很残忍，每天天不亮就叫她起来干活，一直到夜色深深。媳妇在艰难中度日。而当她终于熬出头当了婆婆，可是，她竟然对待自己的媳妇就像以前的婆婆，甚至还要残忍。
一天，这个婆婆叫媳妇去收获那满山的蚕豆，没收完不许回家。可怜她一直忙到月亮升上半空，还有很多很多的蚕豆收不下来。她又饿又累，晕倒在山上。
直到第二天上午那个黑心的婆婆实在顶不住没人做饭给她吃，就上山来找媳妇。看到媳妇躺倒在地没有干活，拿起蚕豆梗就打！
媳妇在地上翻滚着。
突然，天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在那个婆婆面前闪过，她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了下去。她的血染上了身边的蚕豆花，突然之间花心全部变成了黑色。然后，一大片一大片地蔓延开去，直到整个山头的蚕豆花心全部染成了黑色。
从那以后，蚕豆开花的时候，花心就是黑色的。）
（九）
来，给你说点轻松的事。太沉重了。
嗯。
我靠在他的身边，温暖从他那边传过来。竟然不想挪开。
以前的我们，你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比如，一次，小姜他们一帮人喝完酒后从饭店里出来，对面马路上正好走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野猫冲上去，把人家往肩膀上一摔，硬是像扛麻袋那样，把那女子扛回酒店。
结果呢，一到酒店房间，野猫就不胜酒力睡过去了。
还有一次，小姜去超市买东西，一帮小子在小姜面前神气活现的样子，小姜拿起酒瓶往台子上一扎，他们啊，吓得赶快就跑，不见人影了。
…………
夜渐渐发白。
我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合上眼睛。
迷糊中，我感觉到他抱起我，一步步走在那条长堤上，感觉到他抱着我走进那扇玻璃大门，感觉到他缓缓放我到床上，帮我掖好被子拉上窗帘，然后轻轻带上门静静地离开。
我终于沉沉睡去。
（十）
“起来拉，小懒猪。”
我努力睁开眼睛，天！外面还是鱼肚白，怎么叫我起来？
“别折磨我了，行不行？天还没亮呢。”我再倒下去睡。
“你都睡了一天啦，饿不饿啊？摸摸自己的肚子看？”
一天啦？天啊，我要饿成煎饼啦！
“今天带你去阿胖家，尝尝他的手艺，如何？”
嗯，我连连点头，馋得我，差一点流口水。各位，可千万别以为我是馋佬呸，记得昨天肖（对了，忘了介绍，肖，是他的名字）说的话了吧，阿胖炒的菜可是绝对一流的哦。
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阿胖家略微显小的客厅里。还有小姜。
阿胖，一样的剃着极短极短的发，但是，真的很可爱，圆圆白白的脸，矮矮肥肥的个子，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像极了弥勒佛。他看到我，对我微笑呵呵呵地打招呼。我感觉到一种亲切。过去的日子离此刻的他是那么的遥远。
她老婆在厨房间做帮手，话不多，却好象是和阿胖搭档了几十年的样子，默契地不用通过言语就知道阿胖制作的菜式需要怎样的去制备原料。
我没有遮掩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应该是耐人寻味的一位女子，应该是一本好书吧，我这样想着。脑中就浮起那句话“一个历史记录读来平淡的国家，是一个幸福的国家。”
平淡普通是一种幸福。
门铃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赶忙去开门。
“请问……”
没等我声音落定，肖的声音在身后猛地响起：
“野猫！？你这家伙！”肖冲上来抱住了野猫。小姜，阿胖也很快上来拥住。他们四人抱成了一团。我突然发现，他们的眼眶里有晶莹在闪动。
我站在一旁，不经意，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开饭啦！”阿胖媳妇活泼的声音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野猫在我面前坐定。
“这是野猫。”
天啊，这是野猫？
怎么不像我想的那样子呢？
眼前的野猫，极COOL的样子。黑黑的头发很自然的往后梳着，大而深邃的眼睛，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堂堂的四方脸，修长的身材……
再看，笔挺的意大利名牌西装，逞亮的PLAYBOY皮鞋，沉稳的领带，深蓝色的
衬衫……
我把手伸给野猫，野猫的手心，纤细但又坚定。
酒之间，我才真正见识到他们的那种豪迈，纯土匪式的。
每一杯，喝茶的那种玻璃杯子，一碰之后，一饮而尽。满上，再来。满上，再来。满上，再来。
我被感染着，快乐着，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
肖，小姜，阿胖，野猫，来，喝老酒。喝老酒。喝。
一忽儿，五箱BEIWAISE见底。再来，我忍不住先喊。
“你啊，算了吧，少喝点。”肖发言了。
“不，不，没关系的，我高兴我开心嘛……”
“阿肖，我，我……”我，终于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天旋地转。隐约中，他们还在谈笑风生。
（十一）
头很疼的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过程什么事情了。只是头疼。
“醒了？”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嗯。”不经意之间，心头有份感动上涌。鼻子酸酸的。连忙转过脸去。
就在那一刻，突然发觉，自己有点迷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在我面前在我身旁的时光。
（十二）
再见野猫再见阿胖，已是半年以后，是在我和肖的婚礼上，他们是我们的证婚人。
谁也不曾想到，我会和肖走进结婚礼堂。对于我，一个历经风雨独自惯了的女子，会有那份勇气去选择婚姻令身边的朋友大跌眼镜。
那一刻，披着婚纱的我是如此的美丽幸福。
结婚乐曲缓缓奏起，肖挽着我，我看着身边这个马上要成为相伴我一生的男人，心头的那份感受，无法形容。
“肖，你愿意娶水为妻，从今天起，无论幸福快乐灾难贫穷生老病死，愿意爱她照顾她守护她，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吗？”
“我愿意。”我听见肖轻轻但坚定的声音。
“水，你愿意嫁给肖成为他的妻子，从这一刻起，无论幸福快乐灾难贫穷生老病死，你愿意与他共同分担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我愿意。”
此刻我们和天下所有幸福的人儿一样，交换相爱的信物。其实，交出的是一份永久的承诺，为彼此圈住的，是自己的一生。
之后，肖从他的怀里取出一件东西。硬硬的，包扎得很精致。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望着他。他那别扭的笑容又出现了。眼神坚定。
我打开，已经显得老套的录像带上写着：
给我的爱妻。——肖
这盘带子记录着你的纯真美丽和可爱。愿我的妻永远快乐，永远。
回家，我急忙把它放入老套的录像机，画面上的我，在后花园里捉蝶闻香，折枝攀岩……
天啊！
我笑倒在肖的怀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但是，能够遇上土匪，而且是一帮，实在是很多人一生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天南地北的走过很多地方，接触过很多很多的人，就算不是全让我感动，也最起码是挺友善的各自相安无事。
或许注定此生有此一劫吧。
（一）
如往常一样，拎着我的小包，飘着我的长裙，扬着我的长发，在风和日丽的大街上，悠然行走。
一向是随意自然的，闲闲地漫无目的。
不曾注意，身边的目光。
直到感觉，已经有车缓缓地跟近身边。
“请问，月湖怎么走？”
一个剃着极短发的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月湖？这边没有这个地方啊，奇怪！在这个地方少说呆了二十几年了，但是对它的了解程度，呵呵，不敢恭维。
“好像没有吧，嗯，有可能在东面，喏，那，有个新开发的风景区，你去看看？”
整整调皮滑落肩头的黑发，收回迷惑的眼神，微笑着继续着自己的路。
车，滑过眼前。
嘿，好家伙，咖啡色的Bluebird。我喜欢。
随意走在欣长的河边绿荫道，随意的看看绿树夕阳，听河里有点古老的机帆船“啪啪啪……”“啪啪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就那样的宁静而美丽起来。
“嗨，你好！”
咦？不是刚才那个问路的男子吗？迷惑的看着他。没找到？
“来走走，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哦？” 这样的情况，对于我，很正常。我看定他，笑意渐转深浓。
他的头发，极短极短，离头皮只寸许，与光头没多大的差别。也就是一米七出点头的个子吧。带着一副黑丝边眼镜，度数不浅。看上去有点特别，特像那种土匪窝中的军师类的人物，冷酷刚毅群中的温柔阴险分子。我忍不住笑了。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在夕阳的光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知怎么，特别喜欢Bluebird那种流畅静逸的美。
我看得有点痴了。
“想不想让它带你去兜兜风？”他问。
“好啊！”我有点惊喜。
打开车门，哇！咖啡色的座椅咖啡色的靠垫咖啡色的方向盘……整一个洋溢着浓浓馨香的咖啡园。我深深陷入。
我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男人。怪！
“你的车好美。”我忍不住赞叹。
高速公路上，Bluebird快速地行驶着，两边的风景如一张张快速转换的幻灯片。风从车窗外猛灌进来，我几乎窒息。
我的头忍不住一次次探出窗外，欣赏着从身边飞驰而去的各种不同的车：
美国的Cadillac（凯迪拉克），车内布置具有现代气息的Mercury（三星）、Villager（田园）、大众公司引进法国技术的Citroen雪铁龙，日本的本田序曲、几年来基本无变化的Accord（雅阁）、凌志、奔驰，韩国的Hyundai(现代)、具有独一无二经销网络的Daewoo大宇，与奔驰差不多标志的德国Mercedes（梅赛德斯）……
“你看，Ford（福特）公司的Thunderbird（雷鸟），和你的双胞胎呢，嘻嘻。”
“哇，Corvette！雪佛莱！它在敞篷车的行列里独领风骚呢！”
“嗨！宝马！德国的Z3/2.8跑车，你看，它的车体何其刚性，行驶又极安静极安静。”
好家伙，一辆超长豪华型林肯从身边一闪而过！
…… ……
Bluebird一路上追赶着各种各样的车，普通的，顶级的，特棒的，大开眼界的，跌破眼镜的，臭如烂泥的……
我是那样简单的快乐着。
（二）
下得高速，车在宽畅的公路上缓缓行驶，天突然变起脸来，乌云大片大片地迅速盘住头顶，哇，下雨了。雨三三两两大滴大滴打在窗玻璃上，“快”我忍不住喊起来。
车如离弦的箭，在路上呼啸着，终于《生命交响曲》渐转激昂，雨，倾盆而至。
雨水迅速地积储在公路上，车子驶过，从轮胎两边飞溅起来，哗哗哗地四处窜开去。公路边的冬青倾倒四散、花枝乱颤花瓣零落，已有三三两两的车无法前行，索性靠边停下。
雨刮器拼命地工作着，仍旧看不清前面的景象。到处是水。
Bluebird还在坚定地行驶，一如他坚定的脸。
我看他。他的嘴角泛上不屑的神情。突然就那样，心定了下来。
终于，雨渐渐的小了。咦？这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怎么能往上窜呢？
许多条细细的雨水，在眼前快速的向上延伸，跌落下去，去了又来，去了又来，前赴后继的，不肯停止。如此固执！像极了我。
“有时间一起晚餐？”我扭过头，看他。
他的脸、鼻子、嘴唇是那样刚毅的曲线，与鼻梁上的眼镜格格不入。
不了，他的嘴角泛起笑意。不过，很僵硬的那种，别扭。
（我想不到那会成为一种别致的景象，在我以后的生活里常常出现。）
（三）
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倾斜进来，睁开惺忪的眼睛，我懒懒地伸了一个腰。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肚子已无数次的“咕咕”乱叫了，而此时，它的抗议显然微弱无力。
拉开冰箱，天啊，粮尽弹绝！惨！
赶快刷牙洗脸，穿上一袭棉布衣裙，胡乱扎起那把海藻，走出家门。呵呵，太阳已经当空啦！
有车子轻微的刹车声，停在耳边。
那辆熟悉的Bluebird。那张刚毅的脸。
拉直已被打开的车门，我坐进去，望定他。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什么都不用解释。
“凤爪，黄瓜，清炒小白菜，煎饼，咸豚炒鲜鱼，两份菜饭！”
呵呵，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我保持着不出声。
突然他的手机在空荡的餐厅里很突兀很霸道地响起来。
“好，马上到！”
“不能吃了，有事。”他一把拉起还在囫囵吞枣的我，往外走。
“等等，等等，我的包！”天啊！
一路上，他的脸色很是严肃。我不敢出声。
车子飞速的经过很多陌生的地方，约一小时后，驶进一家花园式住宅。不知怎么的，感觉它有种沧桑的美丽。
“呆在车里，别出来。”他轻声说，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很快，他从玻璃门里出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一样的发式，那种刚毅更甚，没有一丝温柔的味。
当那人走过Bluebird，冷漠的眼神透过窗玻璃时，我一个激灵，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们坐进前面的车里，黑色的全手工制作的MORGAN PLUS 8，4.6升 V8发动机，具有极强劲的加速效果。匆匆驶出花园住宅。
我无聊至极，溜下车。空无一人。我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后院，满是墨竹岩石，有两棵一人高的树正开着奇异的花，从未见过，触摸它尖尖细细长长的叶，难不成是铁树？铁树千年才开一次花啊，我呆立住。
角落的一边，有一大丛豌豆花正怒放着，黑色的花蕊与这幽雅的花园格格不入。我沉思良久，不明所以。不去管它。
三三两两蝴蝶飞来飞去，我像极了一个孩子，放肆地在花园里捉蝶闻香，折枝攀岩……不亦乐乎。
终于，我疲倦。回到车里。一会儿，沉沉睡去。
感觉到有人正抱起我，我睁开眼睛。
还是那张脸，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温柔。我连忙从他的怀里滑下。
“瞧你，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
天已经昏暗。怎么能不睡过去？我腹语，嘻嘻。
我跟着他穿过玻璃门，宽畅的大厅，回旋的楼梯，简单的摆设，清晰的线条。
“这是小姜。”我极有礼貌的向他问好，微笑，伸出手给他。
而，这个男人，用他冷峻的眼直视我。
面前这个直视我的男人，眼神深不见底，脸色黝黑，左脸颊上有一道疤，不深却很长。眉毛深浓，冷漠如一尊雕像。
迎着他的目光，我分明感觉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那份疲惫。
（四）
他拉着我的手，走在我陌生的沿街长堤上。
长堤上，点点灯火，绿树成荫。
“小姜，阿胖，野猫，我，我们四个人……”
我依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讲述着他和他朋友的故事。这其中的纷繁曲折惊心动魄，让我好几次不禁唏嘘，倒抽冷气。
五）
阿胖，是四个人中最能打的。现在的他整天熏着油烟，胖胖的有点滑稽。可那时的他，呵呵，灵活得你简直不敢相信。
他在念初一的时候，和高三的一帮子男生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道怎的，就吵了起来。见着他们人多势众，他瞅着当儿一溜烟的翻过学校的墙头跑了。正当那帮小
子得意洋洋哈哈大笑的时候，大概就五分钟光景吧，阿胖出现在那堵墙头根前，双手提着两把菜刀！
他喊着朝他们冲过去。为首的那个男生转身就逃，阿胖就在后面追，提着那两把菜刀，疯狂地追过整整两条大街。那男生吓得以后都不敢进校园，每天要几个人陪着。
现在的阿胖，在我们这边最好的一家餐馆里当厨师，有机会带你去，整天挥动一把亮晃晃的菜刀，烧的菜，特别是鱼，特好吃！倒是把一把刀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圈子里的朋友送他一副对联：
前半生，拿刀砍人；
后半生，拿刀砍菜；
横批：纵横江湖。
呵呵。
野猫，祖籍山东，老爸曾经是我们当地公安局的局长。他老爸因为这个常常打架打伤人家的儿子，仕途一路下滑，最后被调到看守所。
最厉害的一次，要算和武警打斗的那次。
那天，野猫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前溜达，他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今天晚上会和他的男朋友一起出来看电影。
当那女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去拉她的手，女孩的男朋友出来阻止。于是一场打斗开始。
那女孩的男友是武警，曾经在省城获得过散打第二名。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那天，野猫没打赢，双方都受了伤，为此，他一直为自己的技艺不精耿耿于怀。因为他从来就是赢的。
于是，当《少林寺》在这个小镇上流传开来时，野猫找上阿胖，两个人从家里赶到“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河南嵩山。
二年后，两人重返镇上。
当阿胖野猫重返镇上的时候，小姜已经在这里打出一片天下。
在一次面对面的硬碰硬后，他们佩服小姜的智慧和胆量，心甘情愿投入小姜的手下，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准备共同创一番天下。
小姜，小的时候很温顺，虽然他皮肤黑，但是五官极秀气，很斯文，而且特聪明，是学校里的学习尖子，班级里的黑马王子，一直是爸爸妈妈的乖儿子。在他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突然天地全变了。他父母亲不知道为了什么整天闹矛盾，后来吵到各自一方。自那以后，老师同学对他另眼相看，他的脾气开始孤僻、暴躁、倔强而又好斗。
自那以后，我就常常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和小姜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他姐姐是我同学，所以我们常常接触。
一次，他满脸是血的跑来，我知道他又打架了。
我一声不吭，帮他把脸上的血擦去，我想这样下去不行，这小子非得被人家打
死。于是，就给他出计谋，教他如何运用智慧去打败那些比他高大的男生。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一点就通。在以后的日子里，运用他一级棒的头脑很少再有挂彩的时候了。
初中毕业后，他带着一帮小子在镇上混，平常人谁敢惹？
看到他脸上的刀疤了吧，那是一次和临镇的一帮小子火拼留下的。临镇的那帮小子太不像话，几句话不和，双方当场就拼打起来，一路追着赶着拿着菜刀挥砍着。小姜为了救一个手下，不当心脸上被砍。那场景，悲壮美丽。你无法想象。
（六）
我听得胆颤心惊。虽然这几年我走南闯北到处跑，但是，这样的场景，真的只有在那种蛊惑仔的剧情里才能见到，但是，剧情毕竟是剧情，我想象不到的是，在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一帮人。这样贴近。触手可着。
我侧过早已不经意离开他肩的脸，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夜色里，那种轮廓分明，那种沉静冷漠的刚毅仍然令我心动。
但是，我能去亲近他吗？
我要怎样的去面对？
他望了我一眼，继续着他的讲述。我想他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七）
自从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之后，那帮有钱人就会找上你。为了生意上的纠葛，为了情感上的外泄，为了解心头之恨……
我们这帮人怎么生存？自然也就离不开这。所以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我们在一起偶尔谈起过去那段经历的时候，小姜老是会说，自己所犯的事，就是两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记得那次，小姜犯了个大案，他跑到老乔那，这个人我等会给你介绍，老乔为他安排妥当，连夜送他逃到东南亚。
第二天，公安局的局长找到老乔，问老乔要人，老乔说，你要抓小姜，先把我抓了去。这件事就此罢休。
老乔，是我们当地最有钱的人。每年纳税上百万。最近这几年发展更快，可能有不止上亿的资产。但是，不幸的是，年事渐高的他，却是愁着事业无人接手。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真正符合要求的。老大绝对聪明但是没有亲情没有人性，手里经营的事业起落太大。老二整天在外面混，没钱了回来拿点，从不理家里的事。老三倒是比较老实本分，但是，不是搞企业的料。女儿呢，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所以老乔把小姜当作儿子来看的，他特欣赏小姜的头脑和那股做起事来拼命的劲。当然，小姜也就真的像儿子一样，只要老乔叫，哪怕只是喊着去喝茶聊天，小姜二话不说，马上就到。
今天下午，是老乔公司里一帮民工闹事，闹得很凶。当我和小姜两个人赶去的时候，那些民工已经把他家的门给砸坏了，如果再晚点到，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
那些民工也太不象话，就只是少发了点工资，与实际答应的报酬有一点距离而已。不过他们也没得到好处，小姜与他们谈判的结果是他们必须把砸坏了的门买个新的重新安装上，缺的报酬下个月补上。
等事情处理完回来，你却是在车里睡着了，你的睡相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纯真无邪。
（八）
我仰躺在草地上，黑夜里，层层的白云在霓虹灯下漂浮在空中，极缓极缓地移动着。星星很少，仅有的几颗明亮地闪烁着。有点凉意。
他脱下外衣。来，盖上衣服，当心别着凉了。然后，他也仰躺下来。
二年前，一个不经意的偶然，小姜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纯纯的，像是不染尘间烟火的。在那个女孩面前，小姜变得令我们很陌生。
但，她确实是一个好女孩，不管父母如何反对如何威胁她断绝来往，就是铁了心要跟着小姜。当小姜第二次犯事出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对他说，我等你回来，但是回来后的你一定答应我不再打打杀杀。
但是，当小姜回来，那个女孩子却是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小姜出去后，女孩的父母把女孩子带到了香港，不许她外出，并很快选了一个在她父母看来很门当户对的男子逼她结婚，以死相胁。
女孩无论如何不同意，趁外出拍结婚照的机会，偷偷溜出去，却是太匆忙被门前飞驰而过的车子撞到。
那女孩的名字叫阿月。
（恋爱中的女子啊，是如何的坚定。）
从此，小姜决定远离江湖。
金盆洗手后，小姜自己开了个厂，做正经生意。野猫呢，在外地成立了一个公司。我呢，帮着小姜打理企业。
小姜的花园里种着一大丛蚕豆，黑色的花心。那是阿月留给小姜的。阿月常说，黑心冷酷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就像这黑心花。金盆洗手的那天，小姜重复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水。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
但是，阿月的话，小姜一直记得，我知道他将会永远记得。
每当蚕豆花开的季节，小姜每天会带上一株黑心蚕豆，还有满车的香水百合去
阿月的坟上，阿月生前最喜欢百合，一呆就是一下午。
（后来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黑心蚕豆花的故事，知道了蚕豆花黑心的由来。大致意思如下：
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婆婆，对待自己的媳妇很凶很残忍，每天天不亮就叫她起来干活，一直到夜色深深。媳妇在艰难中度日。而当她终于熬出头当了婆婆，可是，她竟然对待自己的媳妇就像以前的婆婆，甚至还要残忍。
一天，这个婆婆叫媳妇去收获那满山的蚕豆，没收完不许回家。可怜她一直忙到月亮升上半空，还有很多很多的蚕豆收不下来。她又饿又累，晕倒在山上。
直到第二天上午那个黑心的婆婆实在顶不住没人做饭给她吃，就上山来找媳妇。看到媳妇躺倒在地没有干活，拿起蚕豆梗就打！
媳妇在地上翻滚着。
突然，天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在那个婆婆面前闪过，她一脚踩空，从山上摔了下去。她的血染上了身边的蚕豆花，突然之间花心全部变成了黑色。然后，一大片一大片地蔓延开去，直到整个山头的蚕豆花心全部染成了黑色。
从那以后，蚕豆开花的时候，花心就是黑色的。）
（九）
来，给你说点轻松的事。太沉重了。
嗯。
我靠在他的身边，温暖从他那边传过来。竟然不想挪开。
以前的我们，你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比如，一次，小姜他们一帮人喝完酒后从饭店里出来，对面马路上正好走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野猫冲上去，把人家往肩膀上一摔，硬是像扛麻袋那样，把那女子扛回酒店。
结果呢，一到酒店房间，野猫就不胜酒力睡过去了。
还有一次，小姜去超市买东西，一帮小子在小姜面前神气活现的样子，小姜拿起酒瓶往台子上一扎，他们啊，吓得赶快就跑，不见人影了。
…………
夜渐渐发白。
我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合上眼睛。
迷糊中，我感觉到他抱起我，一步步走在那条长堤上，感觉到他抱着我走进那扇玻璃大门，感觉到他缓缓放我到床上，帮我掖好被子拉上窗帘，然后轻轻带上门静静地离开。
我终于沉沉睡去。
（十）
“起来拉，小懒猪。”
我努力睁开眼睛，天！外面还是鱼肚白，怎么叫我起来？
“别折磨我了，行不行？天还没亮呢。”我再倒下去睡。
“你都睡了一天啦，饿不饿啊？摸摸自己的肚子看？”
一天啦？天啊，我要饿成煎饼啦！
“今天带你去阿胖家，尝尝他的手艺，如何？”
嗯，我连连点头，馋得我，差一点流口水。各位，可千万别以为我是馋佬呸，记得昨天肖（对了，忘了介绍，肖，是他的名字）说的话了吧，阿胖炒的菜可是绝对一流的哦。
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阿胖家略微显小的客厅里。还有小姜。
阿胖，一样的剃着极短极短的发，但是，真的很可爱，圆圆白白的脸，矮矮肥肥的个子，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像极了弥勒佛。他看到我，对我微笑呵呵呵地打招呼。我感觉到一种亲切。过去的日子离此刻的他是那么的遥远。
她老婆在厨房间做帮手，话不多，却好象是和阿胖搭档了几十年的样子，默契地不用通过言语就知道阿胖制作的菜式需要怎样的去制备原料。
我没有遮掩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应该是耐人寻味的一位女子，应该是一本好书吧，我这样想着。脑中就浮起那句话“一个历史记录读来平淡的国家，是一个幸福的国家。”
平淡普通是一种幸福。
门铃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赶忙去开门。
“请问……”
没等我声音落定，肖的声音在身后猛地响起：
“野猫！？你这家伙！”肖冲上来抱住了野猫。小姜，阿胖也很快上来拥住。他们四人抱成了一团。我突然发现，他们的眼眶里有晶莹在闪动。
我站在一旁，不经意，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开饭啦！”阿胖媳妇活泼的声音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野猫在我面前坐定。
“这是野猫。”
天啊，这是野猫？
怎么不像我想的那样子呢？
眼前的野猫，极COOL的样子。黑黑的头发很自然的往后梳着，大而深邃的眼睛，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堂堂的四方脸，修长的身材……
再看，笔挺的意大利名牌西装，逞亮的PLAYBOY皮鞋，沉稳的领带，深蓝色的
衬衫……
我把手伸给野猫，野猫的手心，纤细但又坚定。
酒之间，我才真正见识到他们的那种豪迈，纯土匪式的。
每一杯，喝茶的那种玻璃杯子，一碰之后，一饮而尽。满上，再来。满上，再来。满上，再来。
我被感染着，快乐着，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
肖，小姜，阿胖，野猫，来，喝老酒。喝老酒。喝。
一忽儿，五箱BEIWAISE见底。再来，我忍不住先喊。
“你啊，算了吧，少喝点。”肖发言了。
“不，不，没关系的，我高兴我开心嘛……”
“阿肖，我，我……”我，终于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天旋地转。隐约中，他们还在谈笑风生。
（十一）
头很疼的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过程什么事情了。只是头疼。
“醒了？”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嗯。”不经意之间，心头有份感动上涌。鼻子酸酸的。连忙转过脸去。
就在那一刻，突然发觉，自己有点迷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在我面前在我身旁的时光。
（十二）
再见野猫再见阿胖，已是半年以后，是在我和肖的婚礼上，他们是我们的证婚人。
谁也不曾想到，我会和肖走进结婚礼堂。对于我，一个历经风雨独自惯了的女子，会有那份勇气去选择婚姻令身边的朋友大跌眼镜。
那一刻，披着婚纱的我是如此的美丽幸福。
结婚乐曲缓缓奏起，肖挽着我，我看着身边这个马上要成为相伴我一生的男人，心头的那份感受，无法形容。
“肖，你愿意娶水为妻，从今天起，无论幸福快乐灾难贫穷生老病死，愿意爱她照顾她守护她，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吗？”
“我愿意。”我听见肖轻轻但坚定的声音。
“水，你愿意嫁给肖成为他的妻子，从这一刻起，无论幸福快乐灾难贫穷生老病死，你愿意与他共同分担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我愿意。”
此刻我们和天下所有幸福的人儿一样，交换相爱的信物。其实，交出的是一份永久的承诺，为彼此圈住的，是自己的一生。
之后，肖从他的怀里取出一件东西。硬硬的，包扎得很精致。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望着他。他那别扭的笑容又出现了。眼神坚定。
我打开，已经显得老套的录像带上写着：
给我的爱妻。——肖
这盘带子记录着你的纯真美丽和可爱。愿我的妻永远快乐，永远。
回家，我急忙把它放入老套的录像机，画面上的我，在后花园里捉蝶闻香，折枝攀岩……
天啊！
我笑倒在肖的怀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