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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人生 - 2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网络人生

第二章

毕业典礼结束时,已是下午三点了。KEN开车回家。
他的公寓离D大只有十分钟的车程。KEN调来DALLAS工作不到半年,妻子和孩子都还在SEAT
TLE 。

周六的下午,路上车辆不算少。许多都是出席毕业典礼后出来的。KEN想著李阳在台上致
词时激动的样子,李阳说他的理想是把光揽铺上月亮,於是大家都笑了。KEN看见李恂也
在笑,在热烈的鼓掌,不似刚才那般端庄成熟,而令她看起来还是上学时那个少年老成的
小姐姐。他无法忽略她脸上平添了岁月的痕迹,他见到她时心里的感觉也该是五味十味的
,只是当他确信她的依旧可爱的笑容是由衷于心底发出的时候,他便也只是欣慰而笑了。


开门进屋,这是个不大的两居室,里面配有简易的家私。客厅的窗帘是拉开的,光线十分
充足。他进书房听电话留言,儿子阳阳伊伊呀呀地问DADDY圣诞节会不会回家呀。他笑著
拨电话回家,却没有人接听,才想起这会儿该是妻子忆眉陪儿子上中文学校的时间。

放了电话,他坐到电脑前习惯性地打算先看一会儿新闻再看资料。那些网站上连篇累牍的
都是些对明年经济的预测,不看好的似乎占大多数,NASDAQ 本月已经创了近两年的最低
记录。他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便去看IT技术方面的新闻,但是他觉得头有些痛,於是
看那些文字便如走马观花,他努力使注意力集中起来,挑些与电讯有关的读了,关掉IE开
始看资料。

忽然他想起最近他对光纤传输的一个PROTOCOL的新设想的资料还在公司,他看看腕表已经
四点多了,不过不要紧,周末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公司呆晚一些。

KEN的车开出公寓社区时,心情莫明好了些,也不再觉得头痛。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在逃
避些什么,那一刻他只是不喜欢呆在公寓里,狭小的空间不利于他克制自己的思绪,他对
此有些自责。

KEN服务的公司西北电讯算是全球头几号的电讯公司,以生产大型电讯网络设施为主。总
部设在SEATTLE,DALLAS的分部是南部规模最大的,几栋十层的大楼盘踞在电讯走廊的中
心地段。离KEN的公寓并不远,离D大更是不到二十迈的路程。而这附近方圆几十迈林林立
立的都是些著名的大公司,在前两年电讯业最热门的时候,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学生转学
来此学电脑,只是为了可以在这里找到就业机会。


KEN的办公室在二号楼的六层,他出电梯便沿著长长的走廊快速走著。虽然是因为临近圣
诞节的缘故,仍然还有些员工在加班,不过比平时少很多。几个华裔同事迎面过来和KEN
打招呼,他笑著点头回应,实际上他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公司里几千名工程师中差不多有
半数的华裔,中国人成为美国电脑业生力军一早已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待掏门匙开门,忽然身后有人喊他:“KEN哪,你来得正好,刚好有
要紧事通知你呢。”

KEN转身一看,站那儿的是另一个部门的主管周宇。

周宇一副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的样子,他在西北电讯工作已经十几年了。事实上周宇从事
网络电讯业的十年正是世界电讯和网络飞速发展的十年,也是美国经济连续增长长盛不衰
的十年。他时常为自己能够生在这样的大时代里感到庆幸,如果西电业务没有这样每年以
百分之三十的增长速度发展,他周宇怎么有机会尽显才能,又怎么能从一个小程序员成长
为世界著名电讯公司的高级主管呢?周宇常被D大的中国留学生会弄去做报告,他总是很
有激情得说:是这全球网络迅猛发展的大潮成就了我这样的弄潮儿。

周宇几乎每个周六都泡在公司里,所以KEN看见他并不奇怪。他等周宇下文,周宇却挥挥
手示意他开门进去说。KEN便开了门,周宇径自坐在了沙发上,并不急著说话,只慢慢扫
视著周围。

按说KEN和周宇的职务是同一级别的,但是周宇喜欢先声夺人,说话的方式也很AGGRESSIV
E,所以他和KEN讨论问题时,只说通知不说商量。

KEN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耐心等周宇下文。

周宇咳嗽两声问:“你们部门的年底总结搞了吗?”

KEN想了想,说:“正做著。”

周宇说:“你看上面催得紧呢,不抓紧不行。噢,刚才NESSOS收到CEO的通知了,让我们
下周去总部开会。”NESSOS是DALLAS分部的副主任,希腊人。

“是吗?什么会?”KEN问道。

“这个不清楚。名单上好几十人呢。大概是政治局扩大会议吧。”周宇答道。

KEN心里有些奇怪,一个分部就去好几十人?那这会可不小,又在年底。他便问:“下周
几?”

周宇道:“周四吧。礼拜一上午NESSOS会发通知的。”

KEN点点头。

周宇站起身,“好吧,就这样。”说完迅速走出办公室。他略微放心了些。周宇和KEN的
两个部门做得产品相似,而且他俩是这个分部仅有的两个华裔主管。周宇每回看见KEN,
都能生就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且KEN还是总部调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现在忽然临时决定在年关上开这么大的一个会,明显是很要命的。KEN不仅不知道,还询
问时间。说明他并没有什么多于自己的优势或者后台。周宇这么想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周宇走后,KEN思索片刻,拿起电话拨家里的号码,接听的是忆眉,KEN 便告诉她自己下
周会回来开会。忆眉笑道:“那阳阳最高兴了。”KEN说快让我儿子听电话!然后听筒里
传来忆眉喊儿子的声音:“阳阳,DADDY要同你讲。”KEN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忆眉却又添
了句:“年底,票子紧张吧。”KEN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他赶快订票,便说应该还好吧。阳
阳抓了听筒哇哇喊著,KEN只随便逗了儿子两句,挂线后去翻航空公司电话。却又忽然想
起开会会由秘书订票的,自己都被忆眉弄糊涂了。他合上电话簿,打开电脑,继续写关于
新设计的报告。

黄昏,周宇走出西电的二号楼,一股冷风吹来,他不由连著打了两三个寒颤。这儿早晚的
温差挺大,而且变天变得快,天气预报今晚和明天都是风雪天。

周宇的家在PLANO,太太雅芳也是电脑工程师,他们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岁了。周宇的父母
和他们住在一起。


今年刚过不惑的周宇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北京某大学著名教授但因文革造反
,闯入校党委办公室夺印,情节恶劣,八十年代被评为三种人。母亲则在北京图书馆做书
籍管理工作。周宇受家庭熏陶,从小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所不会。他毕业于北大物理系
,来美国后转行读电脑。

周宇走进自家小院时已经是傍晚十分,他妈妈从房间里迎出来替他拿手提箱,他妈是个小
个子女人,可怜周宇从小随他妈,当年在北大附小读书时,有回体校来招生,差点儿没把
他弄去练体操。

进屋没看见太太周宇便问他妈妈:“雅芳还没回来吗。”


他妈妈解释说:“雅芳去D大学了,帮她表妹找公寓。”

周宇拉下脸去换衣服,出来到小书房拜见父亲。周宇爸爸正在伏案写回忆录“一世情缘”
,看见他回来立刻拉他坐下看自己回忆录里新写的一段。周宇挣扎不肯看说要去打电话,
他爸不依非要让他先看再打电话。周宇支持著名教授他爸爸写回忆录,但不喜欢“一世情
缘”这个书名,这哪里有一点点德高望众的意思,分明是婚纱摄影或者鸳鸯蝴蝶派小说。
但是他爸爸坚持说这是噱头,现在流行这个,不然一个老头子的故事谁看?

周宇摇头叹息觉得他虽然遗传了他爸爸不少先天优点,但是他爸爸后天这种紧跟形势令他
永远望尘莫及。

周宇爸爸年轻时想走仕途,文革不学习业务跟着造反。后来被评为三种人自然断了当官的
念头。打倒“四人帮”后头两年是科学的春天,他作为一个著名高等学府的教育工作者也
狂热地搞了一阵科研并且丢掉俄语开始学英语。可是十年最好的时间都造反去了,现在说
当陈景润就能当?幸好后来开始改革开放了,周宇爸爸高唱着“春天的故事“停薪留职到
遥远的南方帮助那儿的乡镇企业搞技术开发生产电子元件,很是赚了一笔。他还让周宇给
他从国外的科学杂志上抄了一些简单实用的东西,自己改革了一下竟然也申请了两个专利
。进入九十年代后,周宇爸爸不甘寂寞地下海扑腾了一阵子被一合作的河南新乡人把钱骗
了个精光,受了很大刺激,想自己一堂堂高级知识分子竟然被目不识丁的农民耍了,他没
脸再回大学索性呆在美国疗伤止痛吧。可是每天蹲在家里他又不甘寂寞了,听说流行名人
出书,干脆自己也来一本吧。

他的书里分很多小章节,叙述自己一生中不同的年代,还加了小标题。比如文革和周母一
块儿文攻武卫那一章就叫“红色恋人”,下海经商惊心动魄就叫“商场白昼”。今天给周
宇看的新一章让周宇全身起鸡皮疙瘩,是主要描写他一生中几个相好叫“女人花”。

结果雅芳及时回来救了周宇,他听到太太的声音赶紧从书房跑出来。


雅芳五官端正不漂亮,比周宇高半头。穿色彩灰暗的外套,长裤和平底鞋。一眼看去她简
直就是DALLAS无数华裔女电脑工程师的形像代表。多年来趴在电脑旁写程序的枯燥生活耗
去了她们全部的青春岁月,也磨尽了作女人的最后一点光彩。

雅芳向周宇汇报:“丽丽下周二就来了。”

周宇生气:“你给她找好房子没有?到时万万不能让她住这里。她从小有纵火前科。”

雅芳不高兴:“我已经给她找着公寓了,钥匙都拿着了。”说著扔下周宇上楼去看儿子。
心里不满意周宇父母长期住在这里她从不说什么,自己表妹从国内来求学都要另找住处。


雅芳表妹邱丽丽今年刚大学毕业,春季来D大学电脑。周宇不喜欢丽丽是因为当年他刚大
学毕业去雅芳家相亲,邱丽丽的爸爸邱志国正带着她在雅芳家玩儿,八岁的邱丽丽手里拿
一只蝴蝶,被周宇撞了一下,蝴蝶摇摇摆摆伸着翅膀飞走了,邱丽丽随手拿她爸手里的烟
头在周宇笔挺的毛料裤子上烧了个洞。她爸爸邱志国十分不懂事,不仅不管教女儿反而批
评周宇:“相亲还穿假毛料裤子,烧着一点臭味都没有。”

邱丽丽长大后周宇没再见过,只听雅芳说她是远近闻名的小太妹。周宇十分相信:三岁看
到老嘛。他感慨太妹都来读电脑看来这高科技的鼎盛也到头了。就好像一只股票过了上升
股就快变成垃圾股。

吃了晚饭没什么事情,周宇想著下周的会,心情轻松不起来。他妈妈在看小耳朵(卫星电
视),雅芳也跟着看,周宇坐在一边看NEWS WEEK动脑筋分析时事。电视里在放“笑傲江湖
”电视剧集,一会儿雅芳突然笑了起来,周宇抬头看见电视里曲洋和刘正风正在山上弹琴
。金庸先生的名著家喻户晓周宇当然也很熟悉,他诧异老婆笑什么,雅芳说:这个演刘正
风的演员很奇怪,他刚才说这个曲子的作者是谁时就把自己的名字放前面说“刘正风和曲
洋”,后来有坏人来杀他们他就说你们快把曲洋和刘正风杀了吧,立刻把自己的名字藏在
后面,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本色。就好像在国内机关里遇见分东西他肯定说:啊,刘正风
和曲洋分带鱼了。打扫卫生他肯定又会说:啊,曲洋和刘正风大扫除了。雅芳说着笑嘻嘻
:“我看我和这刘正风才是知音呢。”

周宇听后拼命动脑子:西电这回年末开会,到底是大扫除还是分带鱼?

夜里睡觉周宇梦见自己被陆柏从山上扔了下来,吓醒了,爬起来摸索著进书房,却发现窗
外已经开始下雪了,周宇一拍书桌,判断这次一定是大扫除。倒也不太为自己担心了,没
被扫掉的才有上朝觐见的资格嘛。况且下雪是吉兆,被陆柏扔下山绝对是好梦。

周一一早,周宇就去找分部主任NESSOS。

第二天,邱丽丽从北京来了,赶春季入学嘛,雅芳去机场接她。雪后初晴的早晨,周宇家
的小楼像周围的其他民居一样屋顶上都厚厚覆盖一层绵绵白雪。周宇上班前在院子里练习
陈氏太极拳,四旁的树上草坪上白雪皑皑,小巧玲珑的他穿一身白色POLO运动衣,脚蹬白
色NIKE运动鞋,嘴里哈着白气,面色红润,鼻子冻得也有一点点红,一个“白鹤亮翅”面
对院外的小路站定。雅芳的凌志400由远而近驶来停在了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
从车里下来欢呼:“好漂亮呀,这房子真美,真大!”雅芳在后面微笑:“快进去吧。”
少女快乐地朝院子里走,一眼看见周宇,突然张开双臂朝周宇扑去,冬日的微风吹起她一
头栗色的长发,朝周宇飘了过来。周宇砰然心动:蝴蝶又飞回来了!周宇用热烈的目光迎
接飘然而来的蝴蝶,蝴蝶飞到他眼前翩然落定,美丽的眼睛笑盈盈望着周宇,不好意思地
说:“是表姐夫吧。我还以为是……”周宇微笑:“你以为是什么?”

少女揉揉眼睛:“飞机上隐型眼镜掉了。看不清楚,以为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对不起!


周宇哈哈大笑决不生气:“丽丽还像小时一样调皮!”

丽丽露出甜美的笑容:“我长大了,不叫丽丽了。我叫JULIA。”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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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这是一个晴朗的冬日。清晨的寒风从淡淡的天空掠过,缓缓吹奏出一种兰灰色的调子;云
      都是细丝细缕交错著,薄絮般的在空中浮了一层。太阳从校园的东北角徐徐升了上去,周
      围的云层便笼罩在金色的烟雾中,织网般迅速铺散了开。远远看去,学生公寓的楼群竟像
      被阳光上了一层釉色,连带楼下枯黄的草坪,也因润上了温暖的色调而生动了些许。

      阳光是直射在二楼撩起百页帘的窗子上的,於是朝窗口走来的女孩光泽而紧绷的脸上便有
      了些滑移闪烁的光影。她推开窗子,微探出头,风吹来的阳光刺眼却带著寒意,冷冰冰的
      落在她湿露露的长发和薄薄的睡衣上,令她抖然醒目了许多。对面的公寓窗口挂著一个小
      小的玩具圣诞树,下周就是圣诞节了。她的眼光落在公寓楼旁唯有的一棵桃树上,几根光
      秃秃的枝条横生在空中,在冬日无声的早晨姿态疲乏而单调。

      她的脸上忽然生出一种厌恶的表情,眼光从树枝上挪开。太阳已经升上不远处CS大楼的楼
      顶了,而她心中熟识的那种烦躁的感觉也随之而起,这只不过是在北美单调反复生活的又
      个开始罢了。她用力拉下窗子,紧接著刷得一声,百叶帘也随之落下。卧室里顿时暗了下
      来。

      接著听到敲门声。

      “陆佳,陆佳,你起床了吗?”门外她的ROOMMATE晓雯细声细气得喊著。

      陆佳过去把门打开,晓雯在门口冲她笑:“我的电熨斗烧坏了,借你的用用行吗?”陆佳
      转身去衣厨里把电熨斗找出来递给她,没好气地说:“昨天刚刚考完试,都不让我睡个安
      生觉。”

      “SOORY,噢,谢了。”晓雯笑眯眯接过熨斗,看眼陆佳湿湿的长发,不忘揭露一句:“
      你都洗澡了还睡什么呀。”反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晓雯是两年前从国内大学毕业后来D大
      修电脑专业,下学期结束她就可以毕业。晓雯姐姐在这儿工作好几年了,对妹妹疼爱又关
      照。而且姐夫振淮刚刚在自己工作的西北电讯替她找了个实习生位置,这样晓雯下学期就
      可以去西电工作了。所以她心情不错。

      陆佳看著晓雯进自己房间,便去厨房做早餐。她和晓雯同学,也是下学期毕业。

      这公寓是三居室,大家公用厨房和客厅。客厅陈设十分简陋,一对浅蓝色边沿都磨破漏出
      灰色内芯的沙发是另一个ROOMMATE侯莹从教会弄来的,两个小圆凳和窗子下面的地磅是陆
      佳的财产,靠墙的纸箱子上搁着一个式样陈旧的大微波炉,是晓雯和陆佳合资十元在GARA
      GE SALE买的。

      陆佳在厨房拨开一瓣蒜,啪啪拍碎混着CHEESE涂在面包上烤,一边在想心事:昨天她鼓著
      勇气把OPT的表交了,又担心下学期毕业找工作的事情,一晚上心里都在为这个敲小鼓,
      结果一大早就醒了。

      一会儿晓雯穿著熨的服服贴贴的毛衣格子裙跑了出来,见陆佳在烤面包,便去冰箱里拿牛
      奶倒在两个杯子里,又看眼侯莹紧闭的房门,问陆佳:“侯莹是没起床还是昨天没回来?


      “没起。昨晚回来动静那个大!我睡觉本来就轻。”陆佳语气很愤,她只要晚上睡不好,
      白天火气就大。晓雯连忙拉陆佳并排坐在小圆凳上吃新鲜烤出的蒜茸面包,满屋喷喷香。
      青岛女孩陆佳个儿高,晓雯小小个子不像从哈尔滨来的。

      陆佳一边吃著又问:“你说西北电讯明年还会招人吗?”

      “不知道,都说不看好明年经济的,电讯业……难说。不过李阳最近拿了几个OFFER。”
      晓雯边吃边说,不似陆佳那么担心。她也申请了OPT。但按照惯例,西电的实习生很多最
      后都留下来成为正式员工。她看陆佳闷头吃,抓差:“我姐下周搬家,到时候一块儿去帮
      忙。”

      “没问题,但是要管饭,你姐夫烧的菜很好吃。”陆佳随口应著。又看一眼靠窗的沙发上
      放了个大胶袋,那里面是一套袍子。她皱眉头问:“李阳说了几点来吗?”

      “没说。不过你最好快点把你的睡衣换了。”

      李阳也是陆佳晓雯的同学,今年的新科博士,不过他已经在西北电讯工作两年了。李阳喜
      欢晓雯谁都知道,所以经常在她们公寓里出没。今天是D大2000年秋季结束毕业典礼的日
      子,李阳将代表全体毕业生致词。他住校外,所以昨天就把袍褂事先放在这儿,一会儿要
      来换上,在毕业典礼前拍照留念。

      陆佳拍拍手里的面包渣,起身回房换衣服,心里不高兴李阳把女生宿舍当换衣间。她打开
      衣厨取了牛仔裤和运动衣穿上,发现运动衣太旧,脱下来换了件白色毛衣。突然想到晓雯
      身上的毛衣也是白色,相同颜色容易比较出来晓雯那件质地比她的好,人家那是她姐姐送
      的名牌。她又挑了件黑色翻领的,很衬她的白皮肤,但是这样和晓雯出去岂不成了黑白双
      煞?她只好再拿起一件灰色V领的,立刻又扔了回去,本来年龄就比晓雯大两岁,再穿成
      灰不溜丢的不是明显衬托人家青春可人?最后她取过牛仔上衣穿好不肯再换。她个头超过
      一米七,这衣服可以充分体现自己身材上的优势,令她稍感满意。她扒著窗口朝外看,通
      往ACTIVITY CENTER的双行道已经改成单行,但车辆太多所以依旧拥挤缓慢,有警车在一
      旁护驾。这时陆佳听到门铃声,知道是李阳来了,不想马上出去,便坐在电脑前上网。

      晓雯连忙去开门,李阳兴高采烈带进一股寒风还有他的姐姐。

      李阳手里拿个摄影机,他姐李恂手里拿个数字照像机。晓雯把他们手里用来留住时光的东
      西接过放好,李恂帮她弟弟穿袍子。李阳个子高高,很健康,大男孩样子。他姐李恂是ME
      DICAL CENTER的小儿科大夫,来美国好多年了,和晓雯姐姐很熟。

      一会儿陆佳从自己房里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阳的姐姐。李阳的姐姐三十几岁,剪短
      发,样子十分秀丽,正在仔细摆弄李阳的帽子,晓雯笑盈盈在一旁帮忙。陆佳忽然觉得还
      是穿错了衣服嘛,自己站在美丽的李恂和清新的晓雯边上活脱一西部牛仔。李阳自己给自
      己拉衣服后襟,不忘抽空含情脉脉看晓雯一两眼。晓雯全部假装没看见,正要给李恂介绍
      陆佳,李恂主动微笑打招呼:“一定是陆佳吧!老听李阳说起。”陆佳点点头,看李阳穿
      袍子的样子她觉得很不自然,像电影里的法官律师什么的。这时李恂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发
      卡要替李阳把帽子和头发别在一起,李阳挣扎著不肯用女人的物件,他姐拼命坚持给他别
      上,说是她昨晚就想好了要这样,因为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是大风天。

      陆佳觉得别了两个发卡的李阳惨不忍睹,假装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要缩回自己屋里去,被
      李阳喊住,说是一块儿出去拍照,她姐笑眯眯也发出邀请,晓雯也说反正你没什么事,一
      块儿去吧。陆佳虽然因为没穿对衣服,对拍照兴趣不大,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阳想起又问:“侯莹在吗?叫她一起去吧。”

      “她在屋里睡觉呢。”陆佳一边答道。

      李阳嘟囔都几点了嘛,便过去敲侯莹的门。门开一小缝,侯莹看见是李阳,不感兴趣,打
      哈欠:“李阳你找死呀,敲什么敲。”眼角瞥见人家姐姐站在不远处,态度稍微缓和些:
      “什么事?”

      李阳立刻不好意思再打扰她,“对不起。本来想喊你一块儿出去拍照的……你休息吧。对
      了,下周末我们家开PARTY,你和陆佳晓雯一块儿来吧。”

      侯莹对拍照没兴趣,PARTY还可以,便点头关门。

      四人一块儿出门往校园里走。到处都有穿著整齐的绅士淑女簇拥著戴帽子的年轻人;到处
      都有欢笑,恭喜和祝福的声音,於是往日寂静的校园也热闹和嘈杂起来。李恂先给她弟弟
      在CS大楼门口拍了几张大头照,然后轮换着让他和自己合影,和陆佳晓雯合影照了一堆。
      大楼里有教授,工作人员进出时,很多都和李阳打招呼合影留念。李恂看见弟弟这般有人
      缘,满脸喜滋滋。天空晴朗阳光灿烂只是风真的挺大,许多同学照像都得不时用手捂著帽
      子,只有李阳别了发卡没这分担心,表情格外自然愉快。

      他们在校园里各处留影,知道李恂想和她弟弟多拍一些合影镜头,陆佳便帮忙拿摄影机扫
      着。到了图书馆门口,李恂拿照相机要替三个同学合影。李阳站中间,陆佳晓雯各一边。
      风很大从李恂背后吹过来,李恂的短发全部被吹到脸上,她伸出一只手往后撩着,身子一
      边往后退。镜头里李阳开心的地笑着,晓雯脸上也荡着甜甜的笑意,陆佳没什么表情但是
      站在那儿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李恂欣赏着这美景,大声喊OK,刚按快门,三人身后图书
      馆的大门开了,走出一个人留在了镜头里。李恂手里的相机落在地上,她打了个趔且慌忙
      从地上把相机拾了起来。

      李阳急忙跑上前去看,说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坏了没有。后面那人喊他:“李阳!”
      他回头惊喜地叫:“KEN,怎么是你,你来我们D大干什么?”

      KEN看他穿袍子,笑笑说,“周末没事情,来看看资料。你今天毕业典礼吧。”又看一眼
      他姐,不笑了。

      李阳急忙介绍:“我姐姐,MEDICAL CENTER 的大夫。”又给他姐介绍:“姐,KEN是我们
      DIRECTOR,从SEATTLE调来没多久。”

      晓雯过来朝KEN鞠躬,她下学期也在KEN的部门实习,KEN是她未来领导。

      李阳又检查相机没被摔坏,说姐你帮我和KEN照一张。

      李恂举起像机,镜头里俩人一般高。KEN穿件浅灰色衬衫,高高瘦瘦挺精神,头发柔软而
      服贴,额发略微有一点长,眼睛很亮笑起来很温和。李阳照像永远咧开嘴笑。李恂摁快门
      ,感觉录进胶片的是她整个的世界。她放下相机说“好了。”

      KEN也在看李恂,觉得她还像当年上学时一样美丽,短发看起来成熟一些,永远穿樽领的
      衣服。

      KEN说:“李恂,是你吗。”

      李恂说:“你好,凌凯。”

      李阳奇怪,“KEN你怎么认识我姐,看病认识的吗?没理由你去看儿科嘛。”

      李恂喝斥弟弟:“没礼貌。KEN和我是A大校友。”

      李阳高兴:“哇,这么巧!怪不得你知道他中文名字!”说著径自拿过他姐手里的相机递
      给陆佳,然后拉了KEN和他姐三人一块儿站好说要合影,李恂和KEN也都不便说什么,只随
      了他去。陆佳不太会用李阳的相机,笨拙得调著焦距,李阳不停和KEN讲话,说待会儿你
      也来观礼吧,有我的致辞。KEN点头,李阳忽然想起,噢,我得去再要张观礼卷,晚了就
      没有了!他喊了声陆佳HOLD ON!转身朝设在图书馆内的毕业办公室跑去。

      李阳跑进图书馆的一霎那,陆佳却已经摁了快门,她把相机交回李恂手中。李恂看见镜头
      里她和KEN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们身后的背景是风吹散了云的透明的天空。李恂心里忽
      然涌出往事如浮云这样的句子,不免感慨岁月大概就像今天的风一样吧,没有什么不可以
      吹散的。然而镜头里的KEN却依然是李恂记忆中坐在岸边礁石上的样子,李恂记得潮汐常
      常会漫过那些嶙峋各异的礁石,於是她想那些石头是需要包含一种怎样的内在,才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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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典礼结束时,已是下午三点了。KEN开车回家。
      他的公寓离D大只有十分钟的车程。KEN调来DALLAS工作不到半年,妻子和孩子都还在SEAT
      TLE 。

      周六的下午,路上车辆不算少。许多都是出席毕业典礼后出来的。KEN想著李阳在台上致
      词时激动的样子,李阳说他的理想是把光揽铺上月亮,於是大家都笑了。KEN看见李恂也
      在笑,在热烈的鼓掌,不似刚才那般端庄成熟,而令她看起来还是上学时那个少年老成的
      小姐姐。他无法忽略她脸上平添了岁月的痕迹,他见到她时心里的感觉也该是五味十味的
      ,只是当他确信她的依旧可爱的笑容是由衷于心底发出的时候,他便也只是欣慰而笑了。


      开门进屋,这是个不大的两居室,里面配有简易的家私。客厅的窗帘是拉开的,光线十分
      充足。他进书房听电话留言,儿子阳阳伊伊呀呀地问DADDY圣诞节会不会回家呀。他笑著
      拨电话回家,却没有人接听,才想起这会儿该是妻子忆眉陪儿子上中文学校的时间。

      放了电话,他坐到电脑前习惯性地打算先看一会儿新闻再看资料。那些网站上连篇累牍的
      都是些对明年经济的预测,不看好的似乎占大多数,NASDAQ 本月已经创了近两年的最低
      记录。他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便去看IT技术方面的新闻,但是他觉得头有些痛,於是
      看那些文字便如走马观花,他努力使注意力集中起来,挑些与电讯有关的读了,关掉IE开
      始看资料。

      忽然他想起最近他对光纤传输的一个PROTOCOL的新设想的资料还在公司,他看看腕表已经
      四点多了,不过不要紧,周末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公司呆晚一些。

      KEN的车开出公寓社区时,心情莫明好了些,也不再觉得头痛。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在逃
      避些什么,那一刻他只是不喜欢呆在公寓里,狭小的空间不利于他克制自己的思绪,他对
      此有些自责。

      KEN服务的公司西北电讯算是全球头几号的电讯公司,以生产大型电讯网络设施为主。总
      部设在SEATTLE,DALLAS的分部是南部规模最大的,几栋十层的大楼盘踞在电讯走廊的中
      心地段。离KEN的公寓并不远,离D大更是不到二十迈的路程。而这附近方圆几十迈林林立
      立的都是些著名的大公司,在前两年电讯业最热门的时候,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学生转学
      来此学电脑,只是为了可以在这里找到就业机会。


      KEN的办公室在二号楼的六层,他出电梯便沿著长长的走廊快速走著。虽然是因为临近圣
      诞节的缘故,仍然还有些员工在加班,不过比平时少很多。几个华裔同事迎面过来和KEN
      打招呼,他笑著点头回应,实际上他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公司里几千名工程师中差不多有
      半数的华裔,中国人成为美国电脑业生力军一早已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待掏门匙开门,忽然身后有人喊他:“KEN哪,你来得正好,刚好有
      要紧事通知你呢。”

      KEN转身一看,站那儿的是另一个部门的主管周宇。

      周宇一副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的样子,他在西北电讯工作已经十几年了。事实上周宇从事
      网络电讯业的十年正是世界电讯和网络飞速发展的十年,也是美国经济连续增长长盛不衰
      的十年。他时常为自己能够生在这样的大时代里感到庆幸,如果西电业务没有这样每年以
      百分之三十的增长速度发展,他周宇怎么有机会尽显才能,又怎么能从一个小程序员成长
      为世界著名电讯公司的高级主管呢?周宇常被D大的中国留学生会弄去做报告,他总是很
      有激情得说:是这全球网络迅猛发展的大潮成就了我这样的弄潮儿。

      周宇几乎每个周六都泡在公司里,所以KEN看见他并不奇怪。他等周宇下文,周宇却挥挥
      手示意他开门进去说。KEN便开了门,周宇径自坐在了沙发上,并不急著说话,只慢慢扫
      视著周围。

      按说KEN和周宇的职务是同一级别的,但是周宇喜欢先声夺人,说话的方式也很AGGRESSIV
      E,所以他和KEN讨论问题时,只说通知不说商量。

      KEN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耐心等周宇下文。

      周宇咳嗽两声问:“你们部门的年底总结搞了吗?”

      KEN想了想,说:“正做著。”

      周宇说:“你看上面催得紧呢,不抓紧不行。噢,刚才NESSOS收到CEO的通知了,让我们
      下周去总部开会。”NESSOS是DALLAS分部的副主任,希腊人。

      “是吗?什么会?”KEN问道。

      “这个不清楚。名单上好几十人呢。大概是政治局扩大会议吧。”周宇答道。

      KEN心里有些奇怪,一个分部就去好几十人?那这会可不小,又在年底。他便问:“下周
      几?”

      周宇道:“周四吧。礼拜一上午NESSOS会发通知的。”

      KEN点点头。

      周宇站起身,“好吧,就这样。”说完迅速走出办公室。他略微放心了些。周宇和KEN的
      两个部门做得产品相似,而且他俩是这个分部仅有的两个华裔主管。周宇每回看见KEN,
      都能生就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且KEN还是总部调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现在忽然临时决定在年关上开这么大的一个会,明显是很要命的。KEN不仅不知道,还询
      问时间。说明他并没有什么多于自己的优势或者后台。周宇这么想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周宇走后,KEN思索片刻,拿起电话拨家里的号码,接听的是忆眉,KEN 便告诉她自己下
      周会回来开会。忆眉笑道:“那阳阳最高兴了。”KEN说快让我儿子听电话!然后听筒里
      传来忆眉喊儿子的声音:“阳阳,DADDY要同你讲。”KEN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忆眉却又添
      了句:“年底,票子紧张吧。”KEN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他赶快订票,便说应该还好吧。阳
      阳抓了听筒哇哇喊著,KEN只随便逗了儿子两句,挂线后去翻航空公司电话。却又忽然想
      起开会会由秘书订票的,自己都被忆眉弄糊涂了。他合上电话簿,打开电脑,继续写关于
      新设计的报告。

      黄昏,周宇走出西电的二号楼,一股冷风吹来,他不由连著打了两三个寒颤。这儿早晚的
      温差挺大,而且变天变得快,天气预报今晚和明天都是风雪天。

      周宇的家在PLANO,太太雅芳也是电脑工程师,他们有一个儿子已经十岁了。周宇的父母
      和他们住在一起。


      今年刚过不惑的周宇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北京某大学著名教授但因文革造反
      ,闯入校党委办公室夺印,情节恶劣,八十年代被评为三种人。母亲则在北京图书馆做书
      籍管理工作。周宇受家庭熏陶,从小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无所不会。他毕业于北大物理系
      ,来美国后转行读电脑。

      周宇走进自家小院时已经是傍晚十分,他妈妈从房间里迎出来替他拿手提箱,他妈是个小
      个子女人,可怜周宇从小随他妈,当年在北大附小读书时,有回体校来招生,差点儿没把
      他弄去练体操。

      进屋没看见太太周宇便问他妈妈:“雅芳还没回来吗。”


      他妈妈解释说:“雅芳去D大学了,帮她表妹找公寓。”

      周宇拉下脸去换衣服,出来到小书房拜见父亲。周宇爸爸正在伏案写回忆录“一世情缘”
      ,看见他回来立刻拉他坐下看自己回忆录里新写的一段。周宇挣扎不肯看说要去打电话,
      他爸不依非要让他先看再打电话。周宇支持著名教授他爸爸写回忆录,但不喜欢“一世情
      缘”这个书名,这哪里有一点点德高望众的意思,分明是婚纱摄影或者鸳鸯蝴蝶派小说。
      但是他爸爸坚持说这是噱头,现在流行这个,不然一个老头子的故事谁看?

      周宇摇头叹息觉得他虽然遗传了他爸爸不少先天优点,但是他爸爸后天这种紧跟形势令他
      永远望尘莫及。

      周宇爸爸年轻时想走仕途,文革不学习业务跟着造反。后来被评为三种人自然断了当官的
      念头。打倒“四人帮”后头两年是科学的春天,他作为一个著名高等学府的教育工作者也
      狂热地搞了一阵科研并且丢掉俄语开始学英语。可是十年最好的时间都造反去了,现在说
      当陈景润就能当?幸好后来开始改革开放了,周宇爸爸高唱着“春天的故事“停薪留职到
      遥远的南方帮助那儿的乡镇企业搞技术开发生产电子元件,很是赚了一笔。他还让周宇给
      他从国外的科学杂志上抄了一些简单实用的东西,自己改革了一下竟然也申请了两个专利
      。进入九十年代后,周宇爸爸不甘寂寞地下海扑腾了一阵子被一合作的河南新乡人把钱骗
      了个精光,受了很大刺激,想自己一堂堂高级知识分子竟然被目不识丁的农民耍了,他没
      脸再回大学索性呆在美国疗伤止痛吧。可是每天蹲在家里他又不甘寂寞了,听说流行名人
      出书,干脆自己也来一本吧。

      他的书里分很多小章节,叙述自己一生中不同的年代,还加了小标题。比如文革和周母一
      块儿文攻武卫那一章就叫“红色恋人”,下海经商惊心动魄就叫“商场白昼”。今天给周
      宇看的新一章让周宇全身起鸡皮疙瘩,是主要描写他一生中几个相好叫“女人花”。

      结果雅芳及时回来救了周宇,他听到太太的声音赶紧从书房跑出来。


      雅芳五官端正不漂亮,比周宇高半头。穿色彩灰暗的外套,长裤和平底鞋。一眼看去她简
      直就是DALLAS无数华裔女电脑工程师的形像代表。多年来趴在电脑旁写程序的枯燥生活耗
      去了她们全部的青春岁月,也磨尽了作女人的最后一点光彩。

      雅芳向周宇汇报:“丽丽下周二就来了。”

      周宇生气:“你给她找好房子没有?到时万万不能让她住这里。她从小有纵火前科。”

      雅芳不高兴:“我已经给她找着公寓了,钥匙都拿着了。”说著扔下周宇上楼去看儿子。
      心里不满意周宇父母长期住在这里她从不说什么,自己表妹从国内来求学都要另找住处。


      雅芳表妹邱丽丽今年刚大学毕业,春季来D大学电脑。周宇不喜欢丽丽是因为当年他刚大
      学毕业去雅芳家相亲,邱丽丽的爸爸邱志国正带着她在雅芳家玩儿,八岁的邱丽丽手里拿
      一只蝴蝶,被周宇撞了一下,蝴蝶摇摇摆摆伸着翅膀飞走了,邱丽丽随手拿她爸手里的烟
      头在周宇笔挺的毛料裤子上烧了个洞。她爸爸邱志国十分不懂事,不仅不管教女儿反而批
      评周宇:“相亲还穿假毛料裤子,烧着一点臭味都没有。”

      邱丽丽长大后周宇没再见过,只听雅芳说她是远近闻名的小太妹。周宇十分相信:三岁看
      到老嘛。他感慨太妹都来读电脑看来这高科技的鼎盛也到头了。就好像一只股票过了上升
      股就快变成垃圾股。

      吃了晚饭没什么事情,周宇想著下周的会,心情轻松不起来。他妈妈在看小耳朵(卫星电
      视),雅芳也跟着看,周宇坐在一边看NEWS WEEK动脑筋分析时事。电视里在放“笑傲江湖
      ”电视剧集,一会儿雅芳突然笑了起来,周宇抬头看见电视里曲洋和刘正风正在山上弹琴
      。金庸先生的名著家喻户晓周宇当然也很熟悉,他诧异老婆笑什么,雅芳说:这个演刘正
      风的演员很奇怪,他刚才说这个曲子的作者是谁时就把自己的名字放前面说“刘正风和曲
      洋”,后来有坏人来杀他们他就说你们快把曲洋和刘正风杀了吧,立刻把自己的名字藏在
      后面,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本色。就好像在国内机关里遇见分东西他肯定说:啊,刘正风
      和曲洋分带鱼了。打扫卫生他肯定又会说:啊,曲洋和刘正风大扫除了。雅芳说着笑嘻嘻
      :“我看我和这刘正风才是知音呢。”

      周宇听后拼命动脑子:西电这回年末开会,到底是大扫除还是分带鱼?

      夜里睡觉周宇梦见自己被陆柏从山上扔了下来,吓醒了,爬起来摸索著进书房,却发现窗
      外已经开始下雪了,周宇一拍书桌,判断这次一定是大扫除。倒也不太为自己担心了,没
      被扫掉的才有上朝觐见的资格嘛。况且下雪是吉兆,被陆柏扔下山绝对是好梦。

      周一一早,周宇就去找分部主任NESSOS。

      第二天,邱丽丽从北京来了,赶春季入学嘛,雅芳去机场接她。雪后初晴的早晨,周宇家
      的小楼像周围的其他民居一样屋顶上都厚厚覆盖一层绵绵白雪。周宇上班前在院子里练习
      陈氏太极拳,四旁的树上草坪上白雪皑皑,小巧玲珑的他穿一身白色POLO运动衣,脚蹬白
      色NIKE运动鞋,嘴里哈着白气,面色红润,鼻子冻得也有一点点红,一个“白鹤亮翅”面
      对院外的小路站定。雅芳的凌志400由远而近驶来停在了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
      从车里下来欢呼:“好漂亮呀,这房子真美,真大!”雅芳在后面微笑:“快进去吧。”
      少女快乐地朝院子里走,一眼看见周宇,突然张开双臂朝周宇扑去,冬日的微风吹起她一
      头栗色的长发,朝周宇飘了过来。周宇砰然心动:蝴蝶又飞回来了!周宇用热烈的目光迎
      接飘然而来的蝴蝶,蝴蝶飞到他眼前翩然落定,美丽的眼睛笑盈盈望着周宇,不好意思地
      说:“是表姐夫吧。我还以为是……”周宇微笑:“你以为是什么?”

      少女揉揉眼睛:“飞机上隐型眼镜掉了。看不清楚,以为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对不起!


      周宇哈哈大笑决不生气:“丽丽还像小时一样调皮!”

      丽丽露出甜美的笑容:“我长大了,不叫丽丽了。我叫JULIA。”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