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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从清末的后膛宠到京奥的镀金扶梯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许知远/台阶是镀金的,扶栏也略带金色,这两部奢侈的移动式机械扶梯由德国蒂森克虏伯集团生產,订购方则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它将被用於北京奥运会期间迎接「国家元首和贵宾」----似乎红地毯已不足以显示东道主的富足与慷慨。

这则新闻最初由七月十四日《费加罗报》报道,北京的《参考消息》转载了它,并加上了这样的标题《金扶梯迎贵宾》。因为北京奥运会產生的新闻已浩如烟海,其中充满了让人感到荒谬的例证。这一切荒诞,既来源於任何大型集体活动必然的副產品,更来源於北京的奥运会特徵----中国政府习惯性的将这次变成官方垄断性活动。

当北京试图垄断一切欢庆与成就时,也将各种不确定因素全部纳入自己的辖区。所以,你才看到此刻的北京对於「安定」的疯狂追求,对於任何不确定因素的过度恐惧。七年前的发自内心的欢呼如今变了味道,北京公眾中瀰漫著一股厌倦与嘲讽----他们的日常生活经常被粗暴、毫无必要的打断。

但即使各种荒谬充斥,这则镀金扶梯的新闻仍有力的刺激了我。它的製造者蒂森克虏伯集团勾起我的另一种回忆。弗里德里希.克虏伯於一八一一年创办了一家铸钢厂。随后这家公司帮助了十九世纪德国的工业兴起与帝国统一。是这家工厂首先将平炉炼钢引入欧洲,它生產的大砲在一八七一年的普法战争中作用辉煌,为其赢得了「帝国兵工厂」的声誉。

中国与克虏伯的关係足以追溯到一八六七年,在清政府向欧洲军火商购买的武器中,包括克虏伯小砲。它们之间更密切的关係从一八七一年开始。长期分裂、积弱的德国一跃成为欧洲强国,这给予正在为自己的现状焦虑不堪的清王朝以某种强劲的鼓舞。那时也正是李鸿章一代发起的「自强运动」的黄金岁月。他们以为只要实现技术上的摹仿,清王朝也能重新赢得尊严。

我记得一八八七年一副奏章上,李鸿章比较欧洲各国生產的大砲的差异,其中克虏伯是「专造后膛全钢之砲」,而今天人们熟悉的「克虏伯」当时曾被译成「克鹿卜」。李鸿章一代的自强运动,最终遭到失败,仅仅购买坚舰利砲,似乎不足以应对外来挑战。但是,克虏伯与中国关係并未终止。一直到一九三八年之前,它都是中德关係的一个重要联结点。

不管是北京紫禁城的清王朝,还是南京总统府的蒋介石,他们都曾寄往於德国的军事训练和现代武器,希望它们能够将中国迅速推入强国的行列。我不清楚一九三八年之后,克虏伯与中国的关係。这家欧洲最知名的军火商也伴随著时代的变迁而转移,一九六八年它不再是由克虏伯家族继续控制,一九九九年则与蒂森股份有限公司合併为今天的蒂森克虏伯集团,它如今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与农业设备生產商。

今日中国吸引蒂森克虏伯集团的不再是军事领域,后膛全钢之砲也成为了遥远的回忆,而是民用市场,它们最多的合作来自不銹钢、塑胶、机械设备,其中最知名的例子是它在上海设计和施工建设了世界上第一条磁悬浮列车商用路线,它以昂贵和不实用著称,像是大上海的一个昂贵而不实用的巨大玩具。

磁悬浮列车、镀金的扶梯,代表著中国已走出十九世纪开始的漫长的阴影了吗?对此,我尚不清楚。但此刻的北京,在很多地方激起我的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是感到昔日幽灵的再度回访。

八十多个国家的元首参加北京的奥运开幕式,多少让人想起「万邦来朝」的盛况,它足以给一场运动会带来过度浓厚的政治色彩,并变成了一场奖惩游戏----印度的官员不是在私下抱怨他们的首相没有获邀吗?北京为此付出的成本在所不惜,它停止了正在施工的工地,禁行了一半的汽车,关闭了大量娱乐场所,强迫许多在此谋生的外地人回到家乡,拒绝给大量境外游客发放签证,来自西藏与新疆的人们则难以在北京找到愿意接待的酒店,大量警察在街头巡逻,新闻媒体被要求减少负面报道……

对「稳定」的极度渴望,对任何不确定性的草木皆兵,让人看到的不是一个开放、繁荣、进步的新中国,而是一个过度紧张、缺乏自信的旧政治模式。即使这两架镀金电梯,似乎仍是另一种旧思维模式的延续,表面上它是热忱与重视,但实际上则在表明自己的繁荣与优越,它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怀柔远人」。

它与对国内的过度控制一样,似乎仍停留在表面,此刻的北京也仍未学会平等对待他人与自己。从后膛砲到镀金电梯,我们已走过一段漫长而挫折重重的道路。我们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在很大程度上,它们仍是技术层面的,我们内心世界的转变,仍需要漫长的时日。

许知远,二零零零年毕业於北京大学,现为《生活》杂誌的联合出版人,也是《金融时报》中文网的专栏作家。他最近的一本书是《中国纪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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