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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里旧事---2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家住的那个门洞共住着6家人,我家住一楼,还有其他5户,大人们彼此都认识。二楼的一户是从苏联回来的,饮食很洋派,早餐要牛奶面包,闹得我们那一门洞的住户,早在文革前就纷纷订上牛奶了。

要说那时的社会风气还真让人留恋,哪像现在,上锁的东西都能长翅膀飞了:在一楼门洞钉了一个木盒子,分6个格子,每家一格,也不上锁。每天晚上,各家将空奶瓶放进去,早上就会有新牛奶放进来,谁也不会拿错或者多拿,除了一次外,从未丢过奶。而那唯一的一次丢奶,后来发现是外贼不是家贼,是前楼民族出版社的小维维给偷喝了。

二楼那户人家有2个半大小子,养了一条德国警犬,半人多高,不能放在家里,就拴在楼门口,呲牙咧嘴的挺吓人,还专门拣小孩子欺负。进去出来的可把我们这些小孩吓得不轻,每天都挠头揪心的,不知道那天一不当心,就让大狼狗咬一口。后来,可能是人们反映,也加上困难时期,人还吃不饱,怎末能顾到狗,没多久那条狗就不见了。

住一楼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我家后面阳台带有一个小花池,可以种菜,种花,多数时候是种菜了。坏处是不太安全,有天晚上,我在厨房中洗脚,厨房窗外挂着一些白薯干,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双手从侧面伸出来,将窗户上晒的那串白薯干摘走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从手的大小判断,像是个小孩。

我家刚进驻时,还是用蜂窝煤炉子做饭,取暖有暖气。我很小就学会在煤炉上热饭,烧水了。没有多久,我们住的地区通了煤气,也是文革前北京最早通煤气的几个地方之一。 工人们在厨房里大兴土木,接管道,安煤气灶。那时还没有电子点火器,每次做饭要用火柴点火,常常是火苗乎的一下窜出来老高,吓得我猛的往后一跳,好长时间以后才习惯了。

隔壁门洞二楼的人家,阳台紧临着我家一楼的窗户。困难时期,家家自谋出路,补充食品的不足,他家阳台上养了几只鸡。且不说天天的半夜鸡叫吵人,一到星期天打扫卫生, 他家用水冲阳台, 水和鸡屎从我家窗户的上方,顺流而下,溅的玻璃上屎斑点点的,害得我老要擦玻璃,恨得牙痒痒,从此不理他家小孩。大人之间还保持往来,后来听说,两个女儿,长大后很是漂亮,不过,婚姻不顺,早早地离了婚。

隔过几个门洞,有一人家,文革前的一天,忽听说,那人的妻子上吊死了。等我放学回来,只看到一些人在那个门洞中出来进去地。后来又听说,那人有作风问题,妻子一直神神经经的,最后可能顶不住了,一死了之,那人的档案上也被记了一笔。没多久,他又新婚了,看来,那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离的不远,还有同机关的其他几栋宿舍楼,住在那里的小孩子,有些见面时眼熟,但叫不上名字,也不常在一起玩,只在寒暑假过少年之家时照过面。印象中,有一对姐妹花,年龄可能有11,12岁吧,父母也是从苏联回来的,她们是中苏混血,曾见过她们的母亲,典型的苏联人。姐妹俩的遗传中,老毛子的成分多了一些。她俩长得引人注目,大眼睛,蓝眼珠,黄头发,身材高挑,少年之家的老师宠的她们不行。

我家楼后面是劳动部宿舍。记得北京曾流行打鸡血,我以此为借口,说动老妈让我养了两只公鸡,最后,鸡血没打,倒被老妈炖着吃了。常有劳动部的小孩,抱着公鸡到处找鸡掐架,看见我养的鸡,健壮毛亮,威武异常,也想来斗,被我严词回绝了,可见我的养鸡技术还是很有水平的,可惜后来再没派上用场。

曾有个女孩,16。17岁吧,我们不认识她,知道她是因为,她是中学生,长得不错,发育也挺早,挺着几个月的身孕,常从我家楼前经过,往劳动部宿舍的方向走去,估计是劳动部的子弟。忘了从哪里知道,她是和她的老师好上了,现在叫师生恋,未婚先孕。那时,我还很小,连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基本生理知识都不知道,但还是明白,没结婚就怀孕是件很丢面子的事。

隔过东面的一个大花坛---后来被推掉了,再过去几栋楼,好像是几机部的宿舍。每到周日,就会有一个女人, 穿得还算得体,梳着短发,对着一个门洞的一楼窗户破口大骂,声音洪亮,言语花哨,有些我听不太懂。很快,就会有一个男人出来,也不回骂,一声不吭地将她扭入屋里,过不多久,她就会出来,瞪围观的人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开。听人讲,两人是夫妻,但分居,女的有神经病。这几乎成了那栋楼的一道风景线,每当她开骂时,一帮小屁孩围着看热闹,我也在其中。等我长大后,才明白她骂人的含义,是骂那个男人不能人道。

前面是民族出版社的宿舍楼,里面各民族的人都有,最常见的是新疆人,我们又叫那座楼为新疆楼。那里的人们,衣着也是花花绿绿地,在以朴素衣着闻名的机关宿舍区内,显得分外张扬。每到节假日,他们就开始折腾,几家大人小孩合力,在空地上挖一个大坑,再用砖头垒成囊坑。小孩子们到处张罗着检树枝,点火,女人们带着皮手套将囊摔到坑里,然后封上坑顶。一定时间后,空气中飘着囊的香味,开坑取囊。多数时间,看得我们这些汉族小孩,口水直流。多年后,我曾在新疆吃到过地道的刚出坑的烤囊,感觉倒是一般,远没有小时候的渴望了,可能是肚子里的油水多了的缘故吧。

我有个同学就住在那栋楼里,是外国专家的孩子,据说是蒙古人,她的汉话说得到不错。曾经到她家玩,她给我煮奶茶,第一次看到做奶茶的全过程,惊奇于茶叶还能煮,茶还是咸的,不过,说心里话,那奶茶真的不好喝,以至我后来有机会到内蒙,一点也没有想喝奶茶的愿望。

和平里药店东面,有条南北走向直达三环路的小马路,不通公共汽车,只走人和自行车。那条小路上,一些摊贩自由摆摊,形成农贸市场的雏形,后来,公家出面建了一座农产品交易大棚。不过,仍有一些摊贩,为了逃税和交易的自由,在大棚外摆摊,零星的摊贩从和平里大街散开直到北三环路一带。我曾经上下班从那里走过多年,顺便给家里买些蔬菜和花卉。

小马路往西不远,是化工部的机关大楼和一部分职工宿舍,一群5-6层的灰黄色的楼。从外表看,要比和平里的楼新一些。4路和8路无轨电车,专门在化工部大楼前设了一站---化工路,可能是为了人们上下班,办事方便一些吧,后来那站是不是改成兴化西里,记不太清楚了。

那时,和平里还不是闹市区,人也不多,到了晚上,路上几乎没人。一次夜里,妈妈带我上王府井的协和医院看急诊,坐的是104无轨,路上没见什麽人,车上也只有零零星星的2-3个人,挺?}人的。不过,那时的社会风气好,不像现在,到了晚了,街上就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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